十七[第1页/共7页]
“人家是孩子……”
这一次宋钢没有仰脸大哭,他低下了头呜呜地哭了,李秃顶也跟着低下了头呜呜地哭,他们听到苏妈对拉起板车的那人说:
王冰棍斜着脑袋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没有理睬,宋钢持续问:“他死了没有?”
李秃顶和宋钢才松开了手和嘴。那人浑身是血,他被两个孩子的俄然攻击弄蒙了,当他们重新上路时,看到他像个傻瓜似的站在那边发楞。
两个孩子吃着包子,苏妈对他们说:“明天没有汽车了,车站的门都关上了,你们回家吧,明天再来。”
苏妈说着伸手指指地上躺着的宋凡平:“不管此人是好是坏,死了都得收作,总不能让他一向这么躺下去。”
苏妈点点头说:“死了,回家吧,不幸的孩子。”
问话的人神采乌青,他一声不吭,敏捷地脱掉了笠衫,暴露浑身的肌肉,然后举起右手,竖起食指,指着拉板车的人说:
“他穿戴爸爸的凉鞋。”
拉板车的人发作了,他冲着此人呼啸起来:“你家才死人呢!”
那人用手推他们,抬脚甩他们,他们还是死死缠着他。他把两个孩子拖出十多米,他们还是不放手,还是哭叫着要求他。那人累得直喘气,站在那边擦着汗,哭笑不得地对围观的人说:
“我们是来接妈妈,她从上海返来。”
“你们晓得红旗巷吧?”
“他妈的,”那人扔下了板车说,“人都死啦,还去个屁病院。”
李秃顶和宋钢吓了一跳,手拉动手跑下了车站的台阶。他们又来到了夏天的骄阳下,从尽是苍蝇的宋凡平身边走畴当年,宋钢俄然站住了脚,他“啊”的一声惊叫起来,指着宋凡平脚上的米色凉鞋说:
宋钢说:“他叫宋凡平。”
“他是谁?他死了没有?”
那人听了勃然大怒,他说:“甚么孩子?这他妈的是两个小阎王。”
苏妈抹着额头上的汗水说:“他是叫宋凡平。”
“我们要去你店里洗手。”
宋钢又看到了宋凡平身上的红色背心,他说:“他还穿戴爸爸的背心。”
入夜的时候,点心店的老板娘苏妈走过来了,她塞给他们两个肉包子,她说:
拉板车的又摇起了头,他说:“不消,我吞口水就解渴了。”
苏妈看到两个抽泣的孩子站在门口,打量着李秃顶和宋钢身上的衣服说:“你们不是来要饭的吧?”
两个孩子跪在汽车站前的泥地上放声大哭,他们向着天空伸开了嘴,哭声向着天空飞去。他们的哭声像是断了翅膀一样掉下来,俄然噎住了,伸开嘴半晌没有声音,眼泪鼻涕堵住了他们的喉咙,他们费了很大劲才将眼泪鼻涕咽了下去,他们的哭喊又尖厉地发作出来,又在天空里吼怒了。两个孩子一起哭,一起推着宋凡平,一起喊叫着:
当时候李秃顶和宋钢还在哇哇地哭着往前走,他们转头看到拉板车的已经被那人压在地上了,已经被那人的拳头揍得头晕目炫了。宋钢呼地扑了上去,李秃顶也跟着扑了上去,两个孩子像两条野狗似的咬住了那人的腿和肩膀,咬得那人嗷嗷乱叫。那人又是蹬腿又是挥拳,终究把两个孩子甩开了。他刚站起来,两个孩子又扑了上去,宋钢咬住了他的胳膊,李秃顶咬住了他的腰,他们咬破了他的衣服,咬破了他的肉。他揪他们的头发,揍他们的脸,他们死死抱住他不放手,他们的嘴在他身上到处乱咬,把这个和宋凡平一样强健的人咬得像杀猪似的一声声惨叫。最后是拉板车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走畴昔拉开了李秃顶和宋钢,拉板车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