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塞人普巴尔[第2页/共5页]

“应当也用不着好几世，”玄奘笑道，“不过我们还是等不起。道信和几位居士伤势沉重，必须抓紧时候救治。”

诵经的声音还在耳边，听上去并不整齐，却很虔诚，玄奘边走边细细聆听辩白，发觉这竟不是吐火罗语，而是梵音。看来，这里的和尚所习典范都是梵文原典。

“师父，”道缘天真地问，“我们是从速上路，还是呆在这里等他们改？”

方丈道：“这些肉干都已煮熟晾干，法师与随行职员尽可放心食用。”

普巴尔是塞人的后代，生性好斗又无善恶看法，或者说，他的看法就是强者通吃，这也是西域地区包含匈奴、突厥等很多民族的代价观。

“我是个塞人，从祖父时起便搬家于此。”沙枣树下，普巴尔低低地说道，他的脸被遮挡在浓荫当中，显出几分沉郁之气。

“师父……”道缘委曲地叫了一声，眼泪竟在眼眶里转了起来。

“这……”方丈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玄奘叹道：“这个世上，不做好事却被当作好人的事情太多了，你千万别觉得，这类事情就落不到本身头上。”

方丈呵呵一笑：“阿耆尼也算是佛国，境内有寺十余座，僧徒二千余人。削发之人各各恪守戒律仪轨，持身洁净，刻苦精进。”

“师父……”

玄奘望着他们，一动也没有动。他的目光暖和而安静，脸上带着开阔和恐惧。

“最后的恩仇，小人也不是太清楚，”普巴尔道，“只晓得近些年，高昌王日渐强大起来，欺我阿耆尼国强大，不但常常对国王吆三喝四，还时不时地派军队前来打劫，抢人抢钱……”

“法师不必担忧，”方丈笑道，“这些都是‘三净’肉。”

“你就是玄奘法师吧？”那人问道，“实在我们也是受大王旨意，还请法师不要见怪。唉，如果法师反面那高昌狗王有连累有好了。”

西域绝大多数国度都还是仆从制，俘虏成为捕获者的仆从是天经地义的。遵循这个端方，玄奘抓住了普巴尔，就意味着普巴尔是他的了。

“噢。”道缘小声承诺着，内心却很不平气，如果我不做好事却还被当作好人，那岂不是没了国法？

两人共同切磋佛经梵典，不知不觉天已放亮，玄奘起家拜谢道：“长老法理高深，令弟子受益非浅，只可惜弟子不能在此久居，没法再行请教，实为憾事，现就此别过。”

普巴尔垂下头，好久才说：“我的命是法师的，法师要我做甚么，我就做甚么。”

天还没亮，玄奘便被一阵降落厚重的诵经声唤醒了。

“很好，”他说，“但那恐怕得等好几世吧？”

“我晓得，我迟早有一天会死在某个敌手的手中，或者被某个更强大的人俘虏，成为仆从。”他闷闷地说道，“但是，我不在乎。”

说罢进入禅房，提笔写了一个药单，又叫来两个手力，将写好的药单交给他们，让他们带着药方去买药。

玄奘悄悄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玄奘温言道，“你救了师父，师父感激你还来不及呢。你现在甚么都不要想，好好歇息吧。”

玄奘有些感慨，他晓得普巴尔确切不在乎，干这一行最大的心机上风就是：强者通吃，愿赌伏输。

“巴哈，”玄奘看着这个弟子，直接喊出了他的俗家名字，“你是不是筹算就在这阿耆尼国出家，带上你的仆从在这里度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