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进退一念[第2页/共3页]
“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这句话仿佛终究刺痛了君黎内心的某个处所。固然一向学着离开世俗,试着忘怀七情六欲,但他始终是个凡人。在想做一件事的时候逼本身不做,在想见某些人时逼本身不见,当然也是修行的一种,但那种“想”却并未曾因为修行减少过。未知是修行太不胜利之故,还是凡人本应如此――他不晓得,乃至也不能必定一向尊崇的师父到最后,有没有真正做到忘怀凡尘。
“你……”白衣女子气结。“好,那你说,你明日要去那里,我便也去那里,总要等你将这一卦算出来――我便不信明日你还要摔坏甚么东西?”
“你方才不过看出我要去做甚么,并没测休咎。”
“我给你算。”
“……算不上犯上,只不过我晓得宫中有五十弦琴。白衣女子侧开脸去。”
君黎不及防地吓了一跳,但这声音――实在也熟谙到够了。白衣女子竟然也还留在徽州,继那日被他淡然态度赶走了以后,竟然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暖和的口气呈现在面前。
“坦白此事于他也无好处,别说只拿了一半‘七方’,就是拿了整具琴身,没有泠音门的琴谱,也只是浅显之物――皇宫当中现在有的那琴,恐怕也只是寻欢作乐之用,却没法用来……”
“单前锋会不会又坦白了你?”
“你不去,如何本日不立幡?”女子在他桌边坐了下来,见他桌上全无茶水,微微点头,便叫了茶小二过来点茶。
白衣女子不语,仿佛感觉他说得也有理,但想想毕竟五十弦琴另有目标可寻,那琴谱――所谓厚交故交,却连个名姓都没有,不免如大海捞针,当下心生迟疑,便又道:“以是我方才让你帮我算一卦,若当真卦象凶恶,我便另行决计。”
白衣女子未明他意,君黎已经表示小二将茶摆上。待他走后,他方看着白衣女子的眼睛,道,“方才沙形模糊是‘犯上’之相,你究竟是要去做甚么?”
“哼,我不过劝你一句,你不听也便罢了。只不过当年师父对白师姐,也是因一念之差,由她拜别,终致平生再无相见,你若因一己之无私便如此怯懦,那么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恐也没人帮得了你。”
君黎又看了她半天。他当然能够说出“你不是一向不信赖这算命之术么”或是“你不是一向说我招摇撞骗么”之类的嘲弄之语,不过毕竟对方是个女子,他还不至于要刻薄如此。
“如果是这一面,你就不去。”白衣女子说着又将铜钱翻了身。“是这一面,你就去。”
“这是我的私事,女人就不必挂记了。”
他不晓得的,是白衣女子也曾如许将铜钱抛在空中,才决定如许走到他面前,替他叫这一壶茶。
不为别的,只为这里能看得见顾家的大门。
“我已经请了你的茶。”
“当然不一样――当今泠音门已经只剩我一人,师父遗命,要我必然要规复五十弦琴的完整,将泠音门琴谱与绝学完整传承下去――我怎能止步于仅仅二十五弦?你师父听的那一曲繁复澎湃,在二十五弦上又如何能表示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