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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后半夜,有风把帐篷外的驼铃撞响,闷闷沉沉的一记铃啷声里。曲一弦听到江沅仿佛置身在山谷里,隔着层层迷雾透出的声音,袅袅绕绕。
江沅不在。
脚下的土砺冰冷健壮,像踩在冰尖上。从帐篷到巡山队营地那十几米,她体力耗尽,喘得像是一口气跑了八百米,停下来时还呼吸不畅,字不连句,断断续续:“江沅呢……”
高原的氧气淡薄,氛围枯燥又酷寒,绷了一天的神经疏懒后,光是呼吸这件事仿佛就耗尽了曲一弦全数的体能。
不可……
曲一弦扭头去看身侧。
出事了!
睡垫在地上铺了一夜,快和地盘一样覆结冰霜。
不可!
“车就停在营地那……”
此为防盗章 营地的阵势平坦开阔, 枯燥背风, 且邻近水源。
高反的嗜睡反应,是再坚固的意志也没法抵挡的。像被注射了一针麻醉,认识犹醒,人已昏睡。
江沅带笑的眉眼在灯光下尤显娇俏。
“不平安……”
她半坐着,够到帐篷顶上的照明灯,拧了两下开关。
……
统统人被吵醒,帐篷里的灯一盏一盏像星辉在夜幕中被点亮。
曲一弦翻了几张照片,拍拍摇着尾巴的少女:“我定好闹钟,明天日出前唤醒你,带你看看甚么是真正的雪山金顶。”
“我找瓶水就返来……”
曲一弦握着领巾的手一顿,鼻尖盗汗直冒。
――
这是她和江沅的毕业观光。
她一一回想着一牢记在脑中的救济电话,回想每一个现在还能帮上忙的电话号码,一遍各处拨通,申明环境,要求救济。
“不平安,江沅。”
曲一弦连睡袋都来不及翻开,连磕带绊地摔出帐篷时,只看到十米开外巡山队的营区,红色的巡洋舰决然又毫无踌躇地撞向值夜的巡山队员。
她收起舆图,笔帽夹着图册被她顺手卷进双肩包的夹层内。
“一弦,我去车里找瓶水。”
冗长的等候后,话筒被提起。
它不像帐篷里那么暗中,苍穹吊挂着银河,月光疏淡。不远处的雪山还模糊可窥见它的山体表面,像泼上去的墨影。
“如何回事啊……”
六月七日,由星辉越野车队队长彭深领队, 曲一弦一起跟车, 沿环线到达格尔木。
……
用卫星电话报完警后,曲一弦就闲坐在帐篷外,不敢合眼,眼睛直盯着巡洋舰最后消逝的方向。
曲一弦也不躲,拧眉嘶了声,横眉剜她。
曲一弦心口一悸,俄然惊醒,猛地坐起家来。毫无缓冲之下,刹时头晕目炫,面前发黑。
“大早晨的,被鬼附身了?”
营地里独一一盏探射灯亮起来,灯光直落在她脸上,刺得她眼睛生疼,几乎流出泪来。
搭好帐篷后, 趁着天气还没黑透,曲一弦翻出折在上衣口袋的舆图, 按例用玄色水笔勾画线路,备注日期。
闭眼歇憩了半晌,睡垫有些冷。曲一弦起家套了件羽绒服,躺归去时模糊闻声帐篷外切嘈的人声。她脑中因高反而起的嗡嗡声里,只模糊听到彭深叮咛大师早些歇息,早晨不要伶仃活动。
一天的休整后,六月九日一早, 车队从格尔木解缆, 翻越昆仑山进入可可西里的无人区。
帐篷里挂了盏照明灯,款式复古,像六十年代的油灯。
一击未中后,车头笨拙地转了向,掉头沿着来时的车辙印碾去。越野车的车灯像打猎的蛮荒凶兽,在被暗中吞噬的可可西里头也不回地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