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薄幸人(一)[第1页/共2页]
他转头看我,唇角挂出一丝嘲笑道:“有些话,你心知肚明。我本不在乎,只要你亲口说来,你,恨我信吗?”
这西园是府里讳莫如深的闹鬼的地点。初入周府时,我曾听五姨太警告过我,后园老宅闹鬼,不准人擅入。每逢在花圃玩耍,我都能远远了望到那森森的古木中掩映的楼阁飞檐勾角,那后园退色的楼台如未施脂粉的美人,半掩芳容。
中间两张太师椅,黑檀木,古拙厚重。地上的青砖覆了浅浅的灰尘。
他的心深不见底,如大海一样奥秘莫测,即使投石出来,也激不起一点波澜。却会在心内渐渐堆积,直到变成暴风暴雨。
不过一念间,我的脑里一阵嗡鸣,这里,可不是那西阁鬼宅?
他却沉稳地拍拍我的背,似在安抚。他手中的灯笼高高挂在灯杆上,取了火扑灭堂上的灯烛。黑暗中如此轻车熟路,倒令我委实吃惊。
“爷何时回府的?”我搭讪着问,话音薄凉。
恨?恨甚么?我不解,固然对他满心愤懑,却还是懵懂般问:“漪澜胡涂,还请爷明示。”
他安静半晌,沙哑了声音道:“报酬财死,鸟为食亡,古今如此。我只道闺阁中少了那些贩子俗气,却本来无一能免!”他索然一笑,悄悄点头,拉住我的手问:“澜儿,为甚么?都是为了甚么?大姐她嫁入周府,循规守据,不问世事,淡泊清雅,到头来竟然也不吝去弄些瘟毒冻砖去害人害己;”我蓦地一个寒噤,却本来府里这些妻妾明争暗斗暗潮澎湃,都未逃过他的眼。
兜兜转转前行,穿过一深深的夹道。天上月冷星疏,阴风恻恻,脚下露重苍苔湿滑,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扑棱棱惊起的墙头宿鸟反吓得我失声惊叫,摆脱他的手贴靠去墙上,惶恐地大口喘气。
我内心更是一阵嫌怨,却没法摆脱他的手,便被他绑架般踉跄着奔了后院而去。
我沉吟着,不知如何作答。只淡淡叉开话语道,“爷一天没端庄进食了,澜儿去给爷端些热粥来。”
入夜如墨,他手里提了一盏绛纱灯笼,我周身瑟缩着内心七上八下。致深为甚么带我来这里?四周的花树枝影婆娑,冷风习习透出阴沉森的寒意,这是初夏夜晚里本不该有的清冷。
顷刻间,我却不知所措,他突如其来的癫狂,我措手不及。但我心头未免生出些心疼,缓缓蹲身,坐在他身边等待。
他旋即转头,欣然的望我,眼眶红肿,他哽咽问,“是不是我过分无情?”他的声音幽森,回旋灵堂。
他近前,搂我在怀里,悄悄拍拍我的背沙哑着声音说:“不怕,有我。”
苦了我了?我苦笑,旋即冷冷道:“能活着同爷说话,就不苦。”我内心冷冷的笑,真正苦的,怕是地下长眠的大太太、二太太、六姨太、三姨太……她们处心积虑要获得这个男人的欢心,为了他支出统统,最后冷冰冰的睡在棺木中长眠地下,不等入土,就被人淡忘了。
他苦笑含了嘲笑,点头道:“不必!食不甘味!”俄然一掌控住我的手腕,吃力地起家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处所!”
我兀自肃立着,一时踟躇难以开口。
上面一张条案上摆了铜鼎等,更有一干枯的晴雨石。
西阁的楼梯年久失修,走起来未免有些颤颤的声音,吱扭扭的推开轩门,我的心更是揪紧,这是我头一遭来到这传说中鬼气森森的地点,仿佛四周八方即将有潜形的鬼怪涌来,惊得我一把抓住他的臂,再不肯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