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薄幸人(三)[第1页/共2页]
“刘公岛。”他道,“或是三个月半载,或者,更长……”
“水兵?”我松开他的手,一阵欣然,他要分开兴州?
我安闲地去前堂驱逐从宫中回府的五姨太时,心机繁复。现在她重出江湖,府里必然又是一番争斗,但现在大局已定,只要我稳稳坐住女主的身份,看她能如何兴风作浪。
发丧那日恰是个阴雨天,豆大的雨珠打去荷塘里的新荷上,扭捏不定。
我点点头,我天然明白他的话意,他的苦心,他的纠结,他的无法。冷冰冰的周府,我身边残存的,何尝不是只要他一人。我们仅仅相拥着,我听着贰心跳有力,咚咚咚咚如擂战鼓,我贴在他宽广的胸膛,沉浸在波澜安静后的海面。他沙哑着声音道:“澜儿,我要分开一段时候,奉旨,去水兵,督军……”
“他终究咎由自取。他不拿我当兄长,我如何还要拿他当手足。他在父亲大人耳边进谗言,四周漫衍谎言。太后何许人也,我周怀铭不要脸面,太后老佛爷是不容诽谤清誉的,一道懿旨,朝野高低遍查不轨犯上之谈吐。公然有人告发了他。绿营卫要将其正法那日,慌得家父千里迢迢奔来求我,痛哭流涕下跪,为了他。我只道了句,‘讳莫如深,此事怀铭避之唯恐不及,如何还敢为之枉法?’二弟人头落地,父亲大人吐血大病。因而这孝子孤臣只我周怀铭一人。”
我一惊之间几乎将他一把推出,来福如何如鬼一样跟来,又如何带来这骇人的动静。
我一阵寒栗惶恐望他,他定定道:“人不负我,我定不负人。只是,负我之人太多,就难怪我生疑。”他声音嘶哑,抚弄我的鬓发道:“澜儿,我幸而身边另有你。”
可我,可我是否会负她?我满心纠结,不知如何开口答复。那样的话语砸在我的心上,炽热而狠恶。
五姨太慧巧在前堂同万嬷嬷说话,就温然坐在那边,乍一眼看去,但是清癯了很多。但她一袭素衫却看来格外的夺目,细心看,才发明那素衫是蜀锦菊花暗纹的,边沿是银丝满绣,更镶嵌的珍珠,都丽而不素净,广袖下暴露一段米色的鲛绡内衬,更显精美,鲛绡下暴露一双惨白的纤纤玉手,更显十指纤长,那手搭放在膝上,她唇角噙了一抹淡淡的笑,却透出凄楚,似同万嬷嬷伤感大太太俄然的亡故,说话间不时用罗帕拭着眼角珠泪。
“睚眦必报,是对是错?”他问我,眼底里尽是戏谑挖苦。
“以德报德,以直抱怨。贤人如此说,你也不必过分自责。”我温声相劝,我一向秉承父亲的这条教诲,我不会滥用善心,天然我也是以诚待人,但如有人关键我热诚我,我天然不会一味撤退。
身居高位者,也有如此的苦痛,怕是老天爷公允,有得必有失。
尚未行至前堂,已是丫环婆子们来廊子下来往川流不息,各个眉开眼笑的抱着绫罗和精美的木牍走来,对我草草的屈膝服礼后,持续笑盈盈的而去。
我一时之间失了言语,却听门外来福一声通禀,“爷,方才宫里的芳四嬷嬷来报,说宫里的动静,再过些时候,五奶奶便赶赴回府了。”
他手中紧紧握住的那串十八子伽南念珠终是哗啦一声,碎得满地乱溅飞开,我的心也如打碎在地,寥落得无从捡拾。
他叹口气,抚弄我发鬓的红色绒花儿也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