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第1页/共2页]
冷疏竹凝眉,阖目无声。
他环顾着小小楼内,曾有多少贤士指导江山,多少秀才谈古论今,不管男女老幼,有才者为尊,有志者称雄。
冷疏竹忙扶着她:“阿芷,莫要急。”
“那日我带你去的随园,便是你母亲曾经所居之地,当年随园奴婢或死于大火,或逃离而去。数年前我回京以后,曾查访旧时仵作、檀卷,皆未曾有人在废墟中见有孩童尸身,我便留有一线但愿,你或许尚且还在人间,当时陈王势弱,亦不能自保,以是也不敢派人大张旗鼓的找你,直到五年之前,你师父在江南露面,陈王去见了他一面,他远远看了你一眼,恍觉面善,清查之下,才晓得你被他收养。”
十一年前,有墨客年青气盛,酒后一篇《问天赋》,暗喻今上杀兄夺位之罪,那墨客是管氏荐来积云书楼,陛下借此大做文章,杀固然殷二族,不过为除却心头之恨罢了。”
冷疏竹紧紧抱着她,抚摩着她的发丝,只是应道:“我晓得,我都晓得了……”
温西推开梅兰竹菊纹饰的镂花门扇,顷刻,空无一人的小楼内仿佛在这一刹时坐满了来宾,竹席上坐有才子吟诵时人前人的诗句,桌案边是挥毫泼墨意气风发的少年;或是三两竹枝探入,一曲琴音袅袅;那边廊下有激昂的辩论,传来轰然喝采的喝采声,最后,沿着窄窄的木楼梯,有一素裙带坠着青玉环的裙裾缓缓而下,身后跟着穿戴件绣满了香草的短袄的小小孩童,抓着母亲的裙带,猎奇地打量着来宾们。
冷疏竹轻道:“不过是人之恶吧……”
温西已然哭倒在地,合座佳客皆已无影无踪,那少年女童也如烟而去,她满面皆是泪珠,转头看去,身后冷疏竹举手,掌心垂下一枚刚正玉透的莹润白玉佩,其上兰草题诗,青丝绦缚。
那孩童手中捏着枚白玉兰草佩,瞥见立在一副《月色竹企图》旁的小小少年,欢乐地迎上前去,“七月哥哥,方才鹿叔叔又赢了关爷爷。”
他站起家,脱履入楼,脚步缓缓踏于茵席之上,“当时你尚且年幼,不晓得这经纶管乐的当中,亦有暗潮澎湃。”
冷疏竹缓缓点头,当然不止,但别的的启事,他实在不能再同她说了,昔日有珍宝,可翻天覆地,死的人已经难以清数,管氏是以而亡,燕夫人亦为此而死,将来或许另有其别人,只怕中州大地也将堕入烽火。
“只是如许……他、他就杀了那么多人么?”温西浑身发冷,心中忽生恨意。
冷疏竹语声轻如静水,缓缓道:“他们……都死了,死在了那一日……”然他偶然无绪般的腔调当中,是压抑着的无边苦意。
冷疏竹娓娓道来:“积云书楼始建于长平四年,圣祖效前朝竹林纳士的典故,国朝因暮年洪都之乱,张孙之祸,士族大伤元气,然外有劲敌据边,内有外戚把权,边漠少奋勇之将,庙堂缺治世之臣,圣祖有复兴之意,然部下无能用之人,他欲将天下贤才皆支出麾下,凡各城各郡长官,令荐有才之士入都,馈送川资银两,开便利之门,又大兴土木建此楼于皇城之侧,便是求贤若渴之意。
“为、为甚么?”那沉痛的过往在她的影象当中已经沉寂了十一年,然当统统都回想而起的时候,本来是苦痛难耐,本来是家破人亡!
温西想起年幼之时此处那些高谈阔论有犹在耳,一时心中亦生怅惘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