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缘[第1页/共3页]

段岭哈哈笑了起来，郎俊侠从不打他，哪怕指责，也不带多少情感，未有大喜大悲，就像一株亭廊下的竹子，静肃立着。

瞥见段岭的那一刻，他终究获得了某种救赎。

天光照入，投在案板上，郎俊侠的手指头不知何时被刀刃悄悄地划了一道，竟是未曾发觉。

他养好伤后，在鲜卑人的神山，郎俊侠的故里中销声匿迹，再进入高丽，混进客商队中，前去西羌，直到确认南陈朝廷中人都觉得他死了，方从西羌国展转到上京。

“你这一辈子，天然有人庇护你。”郎俊侠擦了手出来，说，“放动手中剑，拿起案上笔，霸道就是你的剑，人生活着，一辈子只能做好一件事，你既想学医，又想学武，哪有这么多心神？”

段岭伸了个懒腰，说：“待会儿就读书。”

郎俊侠漫不经心肠说：“就是字面上的意义，去读书罢。”

“你不睡觉吗？”段岭翻了个身，半睡半醒地问。

――既充满巴望又害怕不前，恐怕他只是天涯天涯绝顶，风烟滚滚的一座海市蜃楼。

段岭转了个身，阳光照在他仍充满稚气的脸上，李渐鸿不由朝前走了一步，几乎撞上窗格。

那盏灯虽暗淡飘摇，却照亮了他的全部生命。

“喝水么？”郎俊侠隔着门问道。

“我儿的眉眼是他娘的眉眼。”李渐鸿说，“唇长得像我父皇，是我李家的唇。”

赫连博的母亲却非常亲热，也许是汉人与党项两族交好的原因，拉着段岭的手问长问短，感激他照顾本身的结巴儿子。

段岭只觉没劲，但与郎俊侠相处日久，已风俗了听他的话，因而信步走到天井中，操起一杆长棍，顺手舞了几下。

“六月里就得测验了。”郎俊侠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说，“看你心神不定的模样。”

“你天然是汉人。”郎俊侠在厨房里切鱼腴，还是是那云淡风轻的语气，说，“你是汉人中的汉人。”

“报酬刀俎，我为鱼肉，不学技艺，我就会挨揍。”段岭一本端庄地答道。

郎俊侠嘴角微微翘了起来，问：“我也靠不住？”

这天他将一株牡丹苗谨慎地挖出来，挪到另一个坑里去，郎俊侠的声音俄然在背后响起：“改天得请个花匠来顾问，也免得分了你心神。”

“这是玉衡山产的石头。”夫子坐在厅堂正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说，“不成忘了，这石头从那边来。”

“甚么时候教我习武？”段岭又问，“你承诺过我的，待我从花样读完书出来，就教我骑射，练武。”

段岭回到房中，见郎俊侠影子在廊下来来去去，春日里犯乏，不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一觉便睡到入夜，夜里又睡得甚不结壮，翻来翻去。他已多年不与郎俊侠同睡了，只能偶尔听到隔壁的少量响动声。

这一起足足花了他太长的时候，最后仅剩那一点虚无缥缈的信心支撑着他。来到与郎俊侠商定之处，他不敢举步，不敢信赖，乃至不敢去猜想等待着他的是甚么。

初春时节，段岭读书读得懒洋洋的，郎俊侠跪坐在一旁为他磨墨，点香，筹办了热布巾为他擦手。段岭一身慵懒，只觉内心深处有种奇特的情感在蠢蠢欲动，坐立不安，见郎俊侠出去了，便又蹑手蹑脚地出房，拿了铲子去花圃里顾问他种的花。

段岭被吓了一跳，几乎将根部弄断，说：“我本身能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