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丧事[第1页/共3页]
这平生的勉强责备,卑躬屈膝,到这一刻已充足,她大呼一声,“儿啊,你慢些走,娘来陪你!”
趁着这愣神的档口,大夫人猛地冲上来,一把将婆母抓住,眼睛里闪动着深切骨髓的恨,铜陵一样外凸的眼睛死死盯牢她,“大家都劝我,没了青崋另有二少爷,谁晓得我恨死了那孽种!生下来就该活活淹死,是谁!是你!是你这黑了心肝儿的老虔婆,听着大夫一句大老爷子嗣不丰,非要将他留下!现在你看!你看他那不人不鬼的模样,哪一日敢迈出门来见人!我佩服你,我真真服你!”
卯足了力量就要往棺木上撞,就要在灵堂里,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断这无休无止的磨难。
“拖走!快拖走!”老夫人怒急攻心,抚着胸口几欲倒地。景辞垂了眼,不忍看。大夫人仍在抬头笑,凄厉刺耳的笑声跟着她被架起拖走的身材,渐行渐远。
这根逆反的刺被带走,颐寿堂静得出奇,景辞望着角落一只白釉高足瓶,并不敢昂首。
景辞将药碗递到梅仙手里,忽而听老夫人一拍床栏,恨恨道:“我原不知这些年她竟积累了如此怨气,自她嫁进国公府,府里有哪一样对不住她?就是樊儿,身在西南,为国尽忠,可算对得住她!谁想到!谁想到!她竟将我们恨到了骨头里,甚么你家我家,难不成国公府与她秦婉如不是一家?”
景辞坐在床边小凳上,手里捧着药碗,才奉侍完祖母用药,听二夫人房里的郑嬷嬷绘声绘色说完,还要叹一句,“要不是二夫人拦着,这大夫人气急了,还不知要说些甚么。”
郑嬷嬷咬紧了后槽牙,拼了满身力量一把将大夫人从床上甩到床下。大夫人一身素白,领也歪了,发髻也散了,珠钗跌落碎了满地,披头披发女鬼普通,伏趴在地上,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夫人,似厉鬼索命普通,哀嚎道:“扒灰的老牲口,不要脸的老虔婆,你们景家一个个的…………”她抬手,自老夫人指到景辞,“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第六十章丧事
她们喊“青崋,青崋,你拿了我的命去吧…………青崋呀,我愿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命啊…………天爷,我的老天爷啊…………”撕心裂肺,如同女人锋利的指甲抓破耳膜,每一声都渗着鲜红的血,指甲盖里刮走了肉和皮,痛不欲生。
老夫人吓得大呼,干枯有力地手推搡着她,“拉开她,快拉开她,绑住这个疯婆娘!走——快走!”
郑嬷嬷是怕极了景辞,这档口生受了这一句骂,不敢昂首,更不敢回嘴。
郑嬷嬷并梅仙两个得了令,一个拉扯手脚,一个拿动手帕去塞嘴,都让大夫人挡归去,常日里瞧着是轻荏弱弱大师闺秀,建议狠来一样拦不住,起家来奋力一推,将梅仙推得止不住后退,哐啷一声将桌上小花瓶带倒,割伤了手,血流出来,充足吓得女人蜜斯们惊叫顿脚。
老夫人早已接受不住,气急攻心晕了畴昔,胡太医守着,熬上一碗调心提气的药,长白山的人参切了片含在舌底,还是是神态不清。
景辞这里,虽说勉强能劝上几句,但抵不过老夫人认死理,心中有了计算,便听不进旁人奉劝。让人领了大夫人到跟前来训话,浑浊老去的双眼蓦地间亮起来,是恨,扑灭这方寸之间,女人们争来斗去的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