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人面桃花（二）[第1页/共3页]

“众位父老乡亲，陶家庄几十年来，承蒙乡邻关照，陶某常常念及，唯有感激，并无芥蒂。今后还需多多来往，方显乡情逼真。”族长抱拳与围观世人深深一揖，“小清，还不快将喜礼分与乡亲。”

小清依言望去，一只四脚朝天，捆于竹竿的肥猪，正“嗷嗷”叫着，挣扎于屠户铺前。

是该找小我依托了。

“不可！绝对不可！”族长怒不成遏，把手中茶盏摔得粉碎，“陶家庄择婿，历出处家属会商商讨，怎可擅作主张，私定毕生！”

“呵呵，你可晓得，陶家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墨客还未说完，小清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任由屠夫开膛破肚，剜出血淋淋心肝，拽出一大坨臭气熏天大肠的死猪，惊骇地后退，哆颤抖嗦反复着：“不是如许的……不是如许的……我不要胖……我不要胖……”

“你真爱我，可愿娶我？平生一世，不离不弃。宠我如初见，疼我如初识？”

月下，两人，隔院相望。

“不要！”小清梦中惊醒，贴身小衫早被盗汗渗入，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你往左边看。”墨客高喊，涓滴不顾集市百姓鄙夷的众生相。

族长神采忽白忽赤，长叹一声：“也罢！小清母亲走得早，父亲客岁遭了老山塌方。唉……也是不幸。这门婚事，我代小清过世父母，允了。”

小青早已消逝在阛阓拥堵人群，墨客久立不语，盯着小清远去的方向。直到傍晚夕照，阛阓百姓纷繁散去，墨客拖着长长身影，缓缓而归。

“胖有甚么好？还不是为了满足俗人欲望。你们庄人都胖了，唯独你清秀仍然，与众分歧……”

她探手摸出火烛，点亮油灯，裹着被子伸直在床角。忽闪的影子映在墙壁，如同一个个恶鬼，随时会从墙壁里走出，捧给她沾满人血的内脏。

“阿爹，你如果活着，该有多好。”两行清泪，顺着小清玉笋般洁白的脸颊，滴落。

“哈哈……一群肮脏不堪的凡夫俗子……也罢也罢，环球皆醉我独醒，环球皆浊我独清。”人群中走出一青衣男人，背负双手，扬长而去。

“家中可另有亲眷？”

自那今后——小清溪边洗衣，墨客卧于青石，喝酒高歌；小清桑林采摘，墨客骑牛吟诗，笛声婉转；小清阛阓卖布，墨客取出几枚铜钱，将布匹尽数拿走。

半年，陶家庄几近过着与世隔断的糊口，也就垂垂从旁人的谈资中忘记。直到腐败节，陶家庄上山祭祖，三牲素酒、生果纸幡，祭品非常昌大。

肥猪叫声渐弱，嘴里涌着血沫，四肢抽搐，终究无声无息。

喜宴安插在陶家庄拜神祭奠的场院，数十张桌子座无虚席，厨子由崔墨客从外埠请来，技术极佳。荤素好菜流水般端上，酒香透过瓶子馋的来宾直流口水。未等新人赶到，大快朵颐，边吃边喝，看着伶人演出戏曲。

乌云悄悄散去，如此暖和的场景，怎可让洁白的月色不漫衍人间？

“小清，走快点！你父亲如果在天有灵，知你这般不情不肯，岂不心寒！”族长板着泛着油光的胖脸，厉声呵叱。

墨客甩开折扇，微微一笑。

小清如梦初醒，仓猝从拉货马车中捧出把把铜钱，杨天挥洒。金黄色的铜钱烁烁生辉着金黄色的阳光，也烁烁生辉着乡邻簇拥而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