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卷轴[第2页/共4页]

他大字倒是识得几个，端庄籍却没念过，好吃懒做，老早被父母轰出门。自个儿跑到这都城里头，酒坊茶社里打打杂，一混就是十来年。别的本领没甚么，察言观色八卦动静确是通达的很，街坊贩子三教九流没有不熟知的。

在酒楼里头给人端端酒水，偶尔和人聊上几句，竟能将那人来处谋生说个八九不离十。垂垂倒有些名誉，门客来了常常会找他畴昔问上一问。他就捡了不痛不痒，看着高深莫测实则顺理成章的事情，拐弯抹角说上一说。门客说的欢畅了，天然赏钱就给的多了。

再今后，他发明本身在为人算命之时，如果往那茶盏里瞧上一瞧，就能看到面前之人的宿世后代。开初他并不信赖，随口就说了，但是常常都是分毫不差。一时被奉为神仙，那摊子前面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那公子听了前半句，那里还顾得上前面半句，仓猝起家欢乐道，“果然如此，今后还当重谢。”说罢掏了一串铜钱，双手递上。段小六接过那铜钱，热乎乎的，想是贴身藏着。他从内里取了几枚，将余下的还给那公子，“家中老母尚需照顾，公子不要留些川资？”

但是不出几日，他竟传闻阮老四因着救了被人调戏的华裳，被华裳奉为上宾……而他们几个兄弟也真正去轮番端了几日洗脚水……

段小六感觉，迩来本身的算命摊子越来越红火，却有些让他坐不住。

段小六将手边的茶水举起来，凝睇了好久，仿佛在尽力思虑着甚么。那男人仓猝从袖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囊，推到小六的面前。段小六这才抬眼又瞧了他一回，看着那人孔殷的眼神，“再过几日，丰水桥的桃花会，老爷无妨带着夫人前去逛上一逛……”便将那锦囊收进怀中，再不瞧他。

正想着，窗户啪嗒一声开了，他吓了一跳，仓猝上前朝内里看了一圈，并无人影。当下关紧了窗户，一回身，瞥见桌边已坐了一人，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上。砰砰磕了几个头，嘴里念着：“神仙饶命，小的赚些糊口钱，再不敢胡说了……”

那公子擦汗的手就顿住了，一双眼睛盯着他结结巴巴道，“你……如何得知……我……”

二人再未几言，看着日头西落，长街上熙攘的人群垂垂寥落。华灯初上，烛火鳞次燃起，夜色中如长河星斗，熠熠烁烁。

他揣摩着，再赚些钱就回籍买块地养老去，免得沾惹是非，没想到本日就赶上古怪，心下策画着要么这就卷铺盖走人。

“好了，”他正了正色，“莫忘了公子的叮嘱。”

“但是……”霜序瞧了瞧他的神采，小声问道，“即便遇见了，我们又能如何？这内里的……”她谨慎地瞅了瞅那卷轴，“我们又岂能改了甚么？”

一时风过，龙潜黝紫色长袍一角微微扬起，霜序顺着他的目光，看入都城喧闹的夜色中。

霜序憋了这好久，才轻叹了一声，“三界四海六合八荒，芸芸生灵，又上那里去寻她们呢？”

固然晓得旁人看不到他俩，三微还是板着脸叮嘱道：“你好生坐着，细心掉下去。”

水里起雾气本就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而这雾气却越来越稠密，垂垂将本身身子四周拢住，他乃至看不净水面在那边，周身冰冷，这才感觉很不妙。当下顾不得很多，用力踏着水猛游起来。幸亏雾气很快又淡去，冲出水面之前，他清楚瞥见水中一串串如夜光宝珠的水泡，灿烂而过。他浮出水面喘了口气，复又埋进水里想再瞧清楚些，那些水珠和雾气早已无踪，统统都仿佛是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