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第1页/共2页]
小春子望着顶风轻摆的竹帘,挤出一抹笑正要对付。就听明筝含笑又道:“你若要讳饰,最好一辈子瞒住了我,不然将来给我晓得了,轻重你自个儿衡量。”
明筝披发素容靠坐在软垫上。昨日购置小姑梁芷薇的及笈礼,送客去后盘点库房钞缮礼单用去大半宿,又夙起分发各处对牌,安排各院炊事,几近没合眼,这会儿头还疼着。
她觉得他还在生她的气。
她俄然感觉本身天真得好笑。
直比及傍晚,粱霁命人传信过来,说宫里头留宴,今晚梁霄许是出不得宫了。
他寄回家的手札寥寥几封。
她没换衣披发,仍旧穿戴白日那身束腰紫裙。不叫点灯,也不叫泡茶。
二爷,也就是她丈夫梁霄,承宁伯府世子,随军历练已然三年半了。
琬华年纪轻,才会说出如许孩子气的话。
“二弟妹,这下好了,等二弟返来,你们伉俪团聚,劝着他,再不要出去兵戈了。好好的在家,在爹娘跟前尽孝,我们家又不希冀他冒死去挣军功……”
她坐在稍间炕角的暗影里,调子陡峭地命道:“去传外院的小春子来。”
公然便如明筝所料,梁芷萦带来的,恰是梁霄将回的动静。
她想过,等他返来,要把统统曲解都解开,和和美美的把日子过下去。
管事娘子前去返事,明筝不得已从上房退了出来。
眼看商定的日子就到了。
昨儿芷薇的及笈礼上,几家夫人说及边关战事已了,当时她便有所猜想,多数梁霄能返来了。本日梁家大姑奶奶、梁霄的大姐梁芷萦特特上门来报喜,还能是为着甚么事?梁芷萦公爹是礼部侍郎,雄师班师,各种礼节一应是他筹办,梁芷萦自是获得切当的动静了。
日子越到近前,明筝便越是繁忙。
小春子笑容僵在脸上。
淡青竹帘半掩,遮住大片光芒。案上香炉轻烟澹澹,如果细嗅,能从清浅的沉水香中辩白出几丝苦冽的药味。
梁家高低一派喜气,粉刷堂榭,购置酒食,预备祠堂供品,只待梁霄返来。
明筝坐在黑漆漆的屋内,清冷的嗓音隔帘传出来。
梁老夫人等空等一日,翘首以待,此时仿佛被卸去了满身力量。明筝不敢暴露绝望的模样,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她,等着瞧她错处呢,她得大风雅方,得端持慎重。
这几年她为他守着这个家,守着这间空落落的屋子,想着盼着,等着念着,总算总算,把他盼返来了。
沉默半晌,屋里的人似是没了耐烦,听得“咯”的一声,像是甚么东西被拍在案上。
院中玉兰花开得正盛。侍人素手采下两枝,谨慎翼翼捧入侧间,将它们供到炕边窗前那尊天青釉水皿里头。
雄师从青雀门出城,她立在送行的人潮里,尽力透过泪水想从那些一模一样的兵甲里辨认出他的影子。
窗外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明筝摆手挥退琬华,手拢长发从软塌上坐直身。乌发从葱白的指隙流泻开来,和顺地垂落在她纤细的后腰。
初春仲春,温暖的暖光超出树隙,点点滴滴从屋脊边沿渗开来。举目望去,那光点涣散又班驳,如同在红瓦之上镀了一重金粉。
自打正月过来,连逢两个月不竭的迎来送往,她本就有些疲于对付,加上苦衷重,夜里睡不安宁,这些日子倒显得更加清癯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