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鸿鹄(下)[第1页/共4页]
沈冲看了看公子,二人皆沉默。
我一愣, 正不知他何出此言,却见他下了车去, 走到路边一处曾有人生火取暖留下的灰坑边上, 往坑里抓了一把灰。
范景道点头,道:“梁王此人,恭维狡猾,确不成信。”
沈冲道:“现在雒阳局势不决,今后之计,可容再议。”
终究落下脚来,世人皆有了些豁然之色。但是雒阳危急重重,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太子妃张了张口,半晌,道:“自是无人可寻之处。”
沈冲亦道:“臣亦可为殿下解忧,财帛之事,殿下可不必担忧。”
“为何?”公子问。
我一愣,哂然:“那不成。表公子,我家公子从未驭过车,他若将车赶到了雒水里可如何是好?”
太子妃明显被问住了,看着他,半晌,答道:“到得当时,我等自有体例。”
范景道神采亦是怆然,少顷,对沈冲道:“某虽也希冀皇太孙重新主事,然太子妃之言亦句句是实。某入东宫为少傅时曾发誓,必尽力帮手皇太孙,以利天下。可现在之事,皇太孙性命尚且难以顾及,又何故利天下?”
沈冲神采不定,看向范景道:“少傅觉得如何?”
“确切。”公子道,“圣上病体已好转,只是此事奥妙,只要极少人晓得。”
不过说实话,公子虽是初上手,除了分寸差些,倒是很有章法。不久以后,马车跟上了前面的范景道,一前一后,独自往远处的乡野而去。
范景道又问:“圣上何时可全然病愈?”
皇太孙决然道:“母亲,儿方才已经说过,必不流窜回避。儿既是储君,则当堂堂正正存于人间,俯仰无愧六合。”
世人皆无言。
沈冲道:“话虽如此,皇太孙乃储君,梁王到手以后,若皇太孙不出面主持,只怕天下将堕入乱局。梁王野心虽大,然其德才不敷以服众,其一旦登基,诸侯必反。”
“此言确切?”范景道即诘问。
公子看着我,忽而道:“如果不像, 那便无事了么?”
太子妃正要再言语,皇太孙道:“母亲莫忘了,外祖与曾外祖一家如何惨死。若儿拜别,那个来为他们寻回公道?就算将来他们得以正名,我与母亲连名姓都不敢为人晓得,又有何脸孔到他们坟前祭拜?”
范景道的田庄离雒阳不远,但的确偏僻,四周并无多少人家,倒是合适藏人。仆人家的宅院并不太大,不过耕户们住的处所离此地有些间隔,比我见过的田庄都远。范景道公然是个读书人,有统统读书人的狷介弊端,觉得阔别俗事便有了超然风致,也不知被耕户们占了多少便宜。
沈冲看着公子,讶然:“你便让我一人乘车?”
这话出来,太子妃暴露些不定之色,与范景道相觑,一时沉默。
哑仆“啊啊”地连连点头,向太子妃和皇太孙施礼,自去给他们清算住处。
“母亲若想分开,现在我便可随母亲上路。”皇太孙却持续道,“此事,我等彻夜歇宿时便会赶上,母亲现下便要考虑。”
公子笑了笑:“你现在是期思侯,比我这个小小的亭侯要高很多。你坐车我驭车,乃理所当然。”
太子妃道:“此处甚好,少傅何愧之有,万莫再出此见外之言。”
太子妃母子和范景道皆看着公子,满面不成置信之色。
公子与沈冲相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