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3页/共3页]

克利斯朵夫开端上课了。她身子又僵又冷，手臂胶在身上没法搬动；克利斯朵夫拿着她的小手校订手指的姿式，把它们一只一只放在键盘上时，她竟要软瘫了。她战战兢兢，唯恐在他面前弹不好。但固然练琴练到几近害病，使表姊烦躁得叫起来，她当了克利斯朵夫的面总弹得不成模样：她喘不过气来，手指不是僵似木块，就是软如棉花；她把音弹胡涂了，重音也倒置了；克利斯朵夫把她抱怨了一顿，生着气走了。当时她竟恨不得死掉才好。

厥后克利斯朵夫不再上史丹芬家，葛拉齐亚就更痛苦了。她想回故乡去。这个连胡想都是那么纯粹的孩子，始终保存着实在腐败的心肠，住在多数会里跟骚动狂乱的巴黎女子混在一岂非常不惯。固然不敢说出来，她已经把四周的人攻讦得相称精确。但她象父亲一样因为心好，因为谦善，因为不敢信赖本身而很怯懦，脆弱。她让霸道的姑母和惯于安排统统的表姊摆布。固然按期给父亲写着亲热的信，她可不敢奉告他说：“啊！爸爸，把我接归去罢！”

在巴黎近郊的丛林中漫步时，她形影不离的跟着高兰德，坐就坐在她脚下，走就走在她前面，替她扒开伸在路中间的树枝，在没法插手的污泥中放几块石头。有天早晨，高兰德在花圃里感觉冷了，问她借用领巾，她竟欢愉得叫起来，――（过后却又难为情，感觉不该该叫的），――因为那即是她的爱人和她拥抱了一下，而领巾还给她的时候又留下了爱人身上的香味。

她第一次瞥见他是在姑母家某次来宾浩繁的夜会上。跟不管哪种客人合不来的克利斯朵夫，尽弹着一阕没有完的柔板，把大师听得打呵欠：仿佛快完了，又接了下去，使听的人觉得是无穷无尽的了。史丹芬太太非常不耐烦，只是不便发作。高兰德却乐死了，感觉这好笑的局面挺成心机，也不怪克利斯朵夫感受痴钝到这个境地；她只感觉他是一股力，而那股力使她很有好感，同时也以为很风趣，但决不肯意为他辩白。唯有小葛拉齐亚被这音乐打动得眼泪都上来了。她躲在客堂的一角。最后她溜走了，因为不肯意让人家发见她的骚动，也因为受不了大师背后拿克利斯朵夫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