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论诗[第2页/共3页]
蒖蒖心不在焉地听着,直到林泓讲到卫八处士以新奇韭菜和黄米饭接待杜甫时才又回过神来,拥戴着教员唏嘘感慨,以便粉饰灶上锅中收回的悉悉声。
两人相视而笑。
蒖蒖无法,只得一句句背诵这首长达一百二十字的诗:“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后代忽成行。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问答乃未已,后代罗酒浆。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晤难,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用心长……”
待林泓讲完,蒖蒖诚心表达又获新知的高兴之情,然后汇集说话筹办送客,不料林泓又开了口:“你既然听得如此当真,不如复述一遍,也好加深影象。”
有次她为辛三娘经心做了几个菜,皆是自林泓那边学来,问三娘感受如何。辛三娘尝了后夸奖一番,然后四顾无人,又低声对蒖蒖道:“若说缺点嘛……”蒖蒖心领神会,与她异口同声:“太素了。”
“记得,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出自杜甫的诗《赠卫八处士》。”蒖蒖答道,不由想起了铁锅里的韭菜,悄悄祷告韭菜叶不要很快被炉火烤糊。
蒖蒖正在纠结要不要向教员坦白,一只飞蛾俄然挽救了她。
林泓道:“杜甫的诗集……之前跟你说过的‘夜雨剪春韭’一句,出自他哪首诗,还记得么?”
蒖蒖长舒一气,当即冲到灶边揭开锅盖。一阵带湿气的烟雾蒸腾而起,和着一种莫名的诱人香气,逐步在蒖蒖面前散开,锅中的鸡皮羊肉油脂早已熬出,四溢于铁锅中,而其他蔬菜受油脂浸润,闪现出与水煮清蒸分歧的温润光芒。
林泓不再诘问,但也不走,安闲地在桌边凳上坐下,看来是闻到烟雾后特地过来检察的,手中兀自握着一卷书。
锅中已有油烟逸出。蒖蒖欲哭无泪,而林泓仍在好整以暇地等她复述。明显在他眼中,她无疑是个水晶琉璃人儿,一眼看破,藏不住任何心肠。既然她不说实话,他就决意如许陪她玩了。
除了研修厨艺,她还很尽力地看书,当真背诵诗文,记着书中每一个典故,倒不是为今后矫饰,而是但愿在表情上也能离林泓更近一点,更能了解他的言行,以及他所制菜肴的内涵。
林泓吃惊而起,蹙眉拍打被飞蛾触及的手,神采显现着对此事的讨厌。
林泓一瞥炉上铁锅,不动声色地问:“洗好了么?”
她喜好悄悄察看他,他写字作画是美的,焚香点茶是美的,气定神闲地半抿着唇插花也是美的,哪怕他甚么都不做,只是负手立于檐下听雨,那悄悄鹄立的姿势也是美的,拜他所赐,那连缀不断的春雨现在看来仿佛也显得敬爱了。
蒖蒖早已决定不奉告他真相,烧烤食品连母亲与师姐们都感觉粗鄙,何况林泓。因而她尽量让笑容看起来无懈可击,端然答道:“我帮三娘洗锅,锅里有油水,不慎泼了些在火上,以是有些烟雾。”
在林泓指导下,她熟谙了各种应季素菜的制法,不过经历了豚肉之事,除了鱼虾,她不会主动问林泓其他肉类如何烹制,恐怕一时不慎,又引他这爱食素者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