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3页/共4页]
到底在宦海上混迹了两年多,日子不是白过的。到了危难的时候学会打太极,错不到那里去的。她赶上前,殷勤带路,衙门里的人见了王爷都扫袖打千儿。他到檐下却站住了脚,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上你值房里去。”
忙过一阵,到了午餐前后。出门看,内里淅淅沥沥飘起了雨。天是灰蒙蒙的,檐下垂挂的竹帘在雨水里前后轻摆,她掖袖站了会儿,水气劈面,直往领口钻。她抬手抚抚后脖子,来了个佐领回事,说太后万寿烧制的瓷器出窑了,御窑厂的人送样品进宫,请小总管移步看看去。
他抬起眼,一双眼睛深不见底,“你觉得我找你,就是为了熨衣裳?”
她悄悄站着,还是昂首帖耳的模样,可内心有些对劲,总算不落下乘,“昨儿六爷也在园子里?”
“真的?”他看着她,目光锋利能洞穿民气。
她打扫了下喉咙,“蔡管事的那儿有药没有?”
他说:“不巧,我特地在这儿等你。”
她咦了声,“今儿您值夜?不是您家老太太寿辰吗,您不调班?”
郭常在的心性比较纯真,她不太在乎甚么喜不喜的,就是扶腰皱眉,对颂银说疼,“小总管没有立室吧?我奉告你,真疼。”
他的脸上没甚么窜改,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是有点事儿,进外务府说话吧!”没等她应对,本身打着伞往前去了。
她想说话,请他让开一点,别当着她的光,可惜没有勇气,终究只能和他胸口的团龙大眼瞪小眼。
她转头了望,已经到了侍卫调班的时候,他是侍卫统领,二更起五更止,管着乾清门南北这一大片。间隔得远,模糊瞥见他举手指派,心说此人端庄起来也还能瞧。毕竟得了人家的东西,伸手不打笑容人嘛,对他也不感觉有多讨厌了。
内右门外就是乾清宫天街,转角是军机处,军机值房里的人还在忙,窗户模糊透出光来。这儿是紫禁城中枢,侍卫上夜走得勤,她刚要入隆宗门,从后右门出来一队禁军,打头的到她面前站住了,抬眼一看是容实。
颂银咽了口唾沫,游移着替他抻了两下,“要不您稍待,我叫人送熨斗出去,熨一熨就好的。”
一见面又要抬杠,她随口唔了声,“差事要紧。”这也不是闲谈的时候,她肃了肃,算是打过号召了。踅身要入门禁,他取出个小包儿递给她,甚么话也没交代,举头阔步往天街那头去了。
他说这类死生存亡的大事,竟然像议论吃穿一样平常。她惊诧地望着他,“六爷的意义是……”
暴风雨前的安好很令人恐忧,因为不知甚么时候就会突然发作。颂银绞着两手,感受无处安设她的惶恐,这位王爷这么短长,面对他竟然比面对皇上还要令人严峻。可如许被动不是体例,她尽力平静下来,轻声道:“六爷有事叮咛,主子听爷的示下。”
他沉默下来,略待半晌才又道:“你是我旗下人,我也不瞒你。禧朱紫的孩子,我不想让他安然落地。本来是要通过冯寿山调剂收生姥姥的,现在既然和你开诚布公了,那恰好,借着你外务府的权势,替我把这件事办成。”
颂银大吃一惊,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们之间实在只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了,除了合作就是向天子投诚,和他死磕到底。但政治是难以瞻望的,另有一种能够不能忽视,天子在无子的环境下,或许不得不容忍豫亲王。那么她和他的分裂就会变得毫无代价,最后说不定会成为天子乞降的筹马,重新送到豫亲王手上任他搏斗。为甚么她阿玛要两边凑趣着,就是这个启事。想透辟了,才发明又进了死胡同,她除了奉迎这位旗主,别无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