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楚世家[第2页/共12页]

共王十六年，晋伐郑。郑垂危，共王救郑。与晋兵战鄢陵，晋败楚，射中共王目。共王召将军子反。子反嗜酒，从者竖阳穀进酒，醉。王怒，射杀子反，遂罢兵归。

初，子比自晋归，韩宣子问叔向曰：“子比其济乎？”对曰：“不就。”宣子曰：“同恶相求，如市贾焉，何为不就？”对曰：“无与同好，谁与同恶？取国有五难：有宠无人，一也；有人无主，二也；有主无谋，三也；有谋而无民，四也；有民而无德，五也。”子比在晋十三年矣，晋、楚之从不闻通者，可谓无人矣；族尽亲叛，可谓无主矣；无衅而动，可谓无谋矣；为羁终世，可谓无民矣；亡无爱徵，可谓无德矣。王虐而不忌，子比涉五难以弑君，谁能济之！有楚国者，其弃疾乎？君陈、蔡，方城外属焉。苛慝不作，盗贼伏隐，私欲不违，民无怨心。先神命之，百姓信之。羋姓有乱，必季实立，楚之常也。子比之官，则右尹也；数其贵宠，则庶子也；以神所命，则又远之；民无怀焉，将何故立？”宣子曰：“齐桓、晋文不亦是乎？”对曰：“齐桓，卫姬之子也，有宠於釐公。有鲍叔牙、宾须无、隰朋觉得辅，有莒、卫觉得外主，有高、国觉得内主。从善如流，施惠不倦。有国，不亦宜乎？昔我文公，狐季姬之子也，有宠於献公。好学不倦。生十七年，有士五人，有先大夫子馀、子犯觉得腹心，有魏犨、贾佗觉得股肱，有齐、宋、秦、楚觉得外主，有栾、郤、狐、先觉得内主。亡十九年，守志弥笃。惠、怀弃民，民从而与之。故文私有国，不亦宜乎？子比无施於民，无援於外，去晋，晋不送；归楚，楚不迎。何故有国！”子比果不终焉，卒立者弃疾，如叔向言也。

楚大臣患之，乃相与谋曰：“吾王在秦不得还，要以割地，而太子为质於齐，齐、秦同谋，则楚无国矣。”乃欲立怀王子在国者。昭雎曰：“王与太子俱困於诸侯，现在又倍王命而立其庶子，不宜。”乃诈赴於齐，齐湣王谓其相曰：“不若留太子以求楚之淮北。”相曰：“不成，郢中立王，是吾抱空质而行不义於天下也。”或谓：“不然。郢中立王，因与其新王市曰‘予我下东国，吾为王杀太子，不然，将与三国共立之’，但是东国必可得矣。”齐王卒用其相计而归楚太子。太子横至，立为王，是为顷襄王。乃告于秦曰：“赖社稷神灵，国有王矣。”

成王惲元年，初即位，布德施惠，结旧好於诸侯。令人献天子，天子赐胙，曰：“镇尔南边夷越之乱，无侵中国。”於是楚地千里。

熊绎生熊艾，熊艾生熊黑旦，熊黑旦生熊胜。熊胜以弟熊杨为后。熊杨生熊渠。

顷襄王横元年，秦要怀王不成得地，楚立王以应秦，秦昭王怒，出兵出武关攻楚，大败楚军，斩首五万，取析十五城而去。二年，楚怀王亡逃归，秦觉之，遮楚道，怀王恐，乃从间道走赵以求归。赵主父在代，其子惠王初立，行王事，恐，不敢入楚王。楚王欲走魏，秦追至，遂与秦使复之秦。怀王遂病发。顷襄王三年，怀王卒于秦，秦归其丧于楚。楚人皆怜之，如悲亲戚。诸侯由是不直秦。秦楚绝。

是时楚国虽已立比为王，畏灵王复来，又不闻灵王死，故观从谓初王比曰：“不杀弃疾，虽得国犹受祸。”王曰：“余不忍。”从曰：“人将忍王。”王不听，乃去。弃疾归。国人每夜惊，曰：“灵王入矣！”乙卯夜，弃疾使船人从江上走呼曰：“灵王至矣！”国人愈惊。又使曼成然告初王比及令尹子晳曰：“王至矣！国人将杀君，司马将至矣！君蚤自图，无取辱焉。公愤如水火，不成救也。”初王及子晳遂他杀。丙辰，弃疾即位为王，改名熊居，是为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