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苦楚[第1页/共2页]
感业寺位于禁苑西部,太宗文天子驾崩后,那些不受宠的妃嫔,连殉葬的资格都没有的,都被摈除到了这里。
太子弘怒道:“我阿娘当日,是为先帝诵经祈福来的,本是桩善事,理该遭到善待。究竟是谁,竟要如此苛待阿娘,在这佛门清净地,行如此不义之事?”
“阿娘!”他扶住武后,想起阿娘曾经所受的痛苦,眼睛竟有些湿了。
若本身不是回了宫,只怕也熬不到本日。
姑子们修为不敷,生在这皇家寺院中,多少也感染了些宫中攀高踩低的习性。对这些不知好歹,关头是再无出头之日的女人,天然就不客气了。
将水桶缓缓放入水中,用力往下一压绳索,再拉起来。待提起桶来,桶里只浅浅半桶水。
武后苦笑:“孩儿在宫中,锦衣玉食长大,天然感觉这类处所不能住人。可阿娘当初,却在这里住了几近半年。”
太子弘一听这话,不由瞪大了眼睛:“听方丈的意义,莫非是宫里有人授意,要我阿娘受这些痛苦?”
武后带着太子弘来到了柴房。
殊不知在姑子们眼里,她们不过是一群被人忘记的活死人罢了。本就与先帝缘薄,才落得如此地步。现在先帝驾崩,新帝已即位,后宫的旧人全换了新人,谁还会记得她们?
惭愧不已经地想要说甚么,武后却摆手止住了他。
慧心没有答话,而是闭上了眼睛,一手吃紧地数动手中的佛珠,另一只手举在胸前,念了声佛。
武后眼疾手快,与慧心一起扶住了太子弘。
“孩儿觉得阿娘当日尽管打水就够了么?当年阿娘每日都要将这殿中的地砖,洗得光可鉴人。夏季还好,不过量流几身汗。最难过的是夏季,井水冰冷砭骨,要不了两天,一双手便肿得馒头似的。这还不算,到裂了口儿,生了脓,那才叫一个疼啊。”
她也长长地叹了一声,满面惭愧道:“并非老尼为本身摆脱,老尼当日昧着知己,做下了这等负苦衷,今后便是下十八层天国,也是罪有应得,决不敢说个不字。可这话若不说出来,老尼本身的名声事小,若累及感业寺百年名誉,老尼内心实在难安。当年……”
俗话说,落地凤凰不如鸡。这些女人久居深宫,天然明白这个事理。在宫中的时候,面对那些位份比本身高的妃嫔,她们一定不是低眉扎眼屏息敛气。但到了这皇家寺院中,在这些连皇宫内苑的大门都没见过的姑子们面前,身为先帝的女人,她们却不免透暴露宫里人的优胜感来。
她将一只手举至太子弘面前:“你看阿娘手上这道疤,便是当年留下的。”
武后拍拍他的手,安抚道:“别说你是在宫中长大的,便是阿娘,幼时在利州,甚么没做过?可最后打水的时候,也丢过好几次桶。厥后委实被罚得狠了,一咬牙,倒学会了。”
太子弘握紧武后的手,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俄然来了兴趣,让宫人随寺里的姑子去厨房,取了一担水桶过来。
说完,她似笑非笑瞟了慧心一眼:“孩儿你不晓得,法师现在固然慈眉善目,可当年倒是铁面忘我,我们这些从宫里出来的人,见了她就骇得颤栗。”
他的确不敢设想,阿娘也曾如此荏弱。
慧心一起上倍受煎熬,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谨慎地看了看武后,又看了看太子弘,大着胆量插话道:“当日是老尼愧对皇后,这二十年来,老尼一向内心难安。提及来,削发人原该慈悲为怀,老尼平日,也算是个怜老惜弱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