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3页/共3页]
其他花鼓梨园,都不敢用女角,由男扮女装。有美意人来劝说,应遵守这行规。筱月桂说,她本身就是女的,还演不演?
筱月桂
余其扬跳了起来,刚想说甚么,场下动乱起来。有人往台上扔黑泥包的臭鸡蛋,顿时满场恶臭。有人大吵大闹:“男女同台,废弛民风,叫巡捕来!”有人一板凳扔上来,打倒一个走得慢了一步的男琴师。演员吓得往里奔,惊骇地挤到局促的背景,观众则吓得往门口跑,大哭大呼,乱成一团。一伙人气势汹汹地跟着领头人往台子这边拥来,就要开砸。
这些文娱小报,笔墨多为陈腔谰言,对筱月桂的歌颂,免不了轻浮调子:甚么闭月羞花之貌,摄民气魄之态。但是大部分戏评,说到筱月桂的嗓音,都以为是千古一人。
门卫刚走出两步,筱月桂叫道:
“如果他不肯来,就说一品楼老了解请。”
余其扬迷惑地脱下墨镜,半信半疑地说:“你不是小月桂吗?”他再看看粗陋的背景,“你――你就是唱本滩戏的筱月桂?”
她去棋盘街望平街找《申报》和《沪报》的记者,但愿记者能报导。记者并不热忱,乃至都不理睬。她不却步,递上戏票,恳请他们去看她的戏。
《磨豆腐》是乡间男女三角恋故事,两个男人清楚一好一坏,女人当然胡涂,聪明太迟,最后才是一对薄命鸳鸯,苦尽甘来白头偕老。
筱月桂接过茶碗,喝了口茶水,心定多了。她站在幕布后,从裂缝里看场内情势。俄然,她看到坐在最后一排戴墨镜、洋装革履的男人有点面善。她想了想,把李玉叫过来,问了两句,果然不错,就转过脸来,对阿谁门卫说:“去,把那位戴墨镜的先生请到背景来。”
这个例一破,好多人特地来看快意班的“男女同台”,感觉真是破天荒的大胆挑逗。
我在那迷魂人的歌声中岔开了道。抱愧之极。
能够设想当时“进城人”听戏,男人听得直想家中媳妇,女人听得泪水盈盈,一向守在吱吱呀呀的收音机旁,把筱月桂撩人灵魂的歌听到烂熟于心;想看到筱月桂的,一向把她的每场戏看遍才甘心。
观艺场的戏场买卖昌隆,炎夏过后,气候也恼人。夜里老是暴雨,一到凌晨雨便停了,街道被冲刷得干清干净,天碧蓝深远,人的表情格外好。多少年都未有这么好的一段日子了,那些足不出户的人都闻声想来看希奇,听听戏。他们的家小和父母妻女更是沉迷,会跟着台上调子一起重新哼到尾。
筱月桂放下幕帘一角,转过身来,欢畅地两手一拍,走了几步,便温馨地站着不动。待那位男人走出去,她才露齿一笑,说:“阿其,在那里发大财,就此不熟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