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1页/共3页]

说实话，他从内心看不上常力雄，那种草泽豪杰风格迟早自取其祸。最首要的是，他本身吃政治饭出身，明白政治是假货，高唱主义的政客只是操纵帮会。这个常力雄真的信奉反清复明，最后送了性命。

颠鸾倒凤，百般万般。

她跺了一下脚，跑向菜摊棚，对在内里躲雨的门徒们说：“明天不唱了，雨一停，你们先回堆栈，不要乱走。”

冬春未暖之时，倒是航运淡季，那些轮船公司的售票员拉客人，也从船埠拉到了这儿的菜场：

洋人要做甚么，他起码得装个百依百顺。这时他反而恋慕起那些政客，起码嘴上能够把打倒帝国主义喊得震天响。

“大鼻子如何说？”黄佩玉问。

因而，黄佩玉对师爷说：“洪门不再是奥妙结社，入会的，反而少了英勇之人。”他这是转攻讦为嘉奖。

余其扬苦笑，“对，他就是说要制止。他还说，若黄先生在租界禁烟赌娼胜利了，必定保举您持续担负工部局华董。”

看着他们沉着下来，她神采才暖和了些。

“地痞！”黄佩玉气愤地拂袖而起，面窗而立，听窗外细雨轻打着竹叶的声音。不听这本国主子的，这主子就要他下台，找个听话的中国人当华董――上海滩眼红他位置的人多得很。

这还是上海洪门史上第一次开门收徒，不像在前清当局虎视眈眈之下，事事得瞒着官府，起码打通枢纽，让官府佯作不知。现在是民国，结社自在，能够无顾忌地公开设堂。

“甘受束缚，誓守帮规。”

俄然下起雷阵雨，好不轻易堆积的几十个观众十足跑散，梨园子只得从速收起简朴的行头，拾起观众在蓝布上扔下的几个铜板，躲进菜摊棚下。

“下跪。”

余其扬说：“这位新来的捕房总监，必然要上任三把火，严禁烟赌娼。”

“开庙门。”

纱橱鸳枕，双双并眠；

“买一张‘拉弗里’，送毛巾一条，枕头一对。”

打着雨伞的行人从她身边走畴昔，看着这个不怕雨淋的怪人。坐在马车里的大族女趾高气扬，嫌弃地看着这个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的唱花鼓的乡间人。不，她到上海来，不是为了忍耐又一次欺侮的，不是为着磨练本身的耐烦的，更不甘心做一个街头卖唱者。这类摆地摊买卖，上海俗称“敲白地”，比起走街串巷的跑筒子，还算高一等，但还是靠行人恩赐，勉强混个半饥半饱。

一点不错，她想，就是这个陆家嘴渡口。当年――六年前，她和新黛玉在这儿等着上渡船，隔着黄浦江看上外洋滩。江那边的天下，充满了无穷尽的幻境，阿谁十五岁的少女，有着每个少女都有的纯粹，纯粹得一文不值。就像这面前的上海天空，没有川沙渔村那么湛蓝，烟囱如林喷云吐雾，又如何样？

她做村姑打扮，但一眼就看得出是这个班子领头的。她涂上口红，脸本来就水灵，加上几个假金饰，鬓光钗影。这扮相，吸引了很多行人。打起板鼓唱的都是浦东乡间的小调，号称“东乡调”。唱的歌词更让人立足，很多人乐得大笑，又引来一些人：

她耐烦地等着菜场早市空出来。人空了，气味仍然：菜场充满着腐酸臭味，满地狼籍，鱼腥的鳞片还粘在菜摊板上，捡菜叶的乞丐踩在黑乎乎的渣滓上，还在忙着。这是她的梨园开端摆场的时候。每天这时候，她全部神经都会束立起来。她部下一批年青门徒，各施其责，摆起摊子，打锣的打锣，敲鼓的敲鼓，她站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