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抓周[第1页/共2页]

三人走得极慢，沿着庑廊，一起走到风毓院外头时，身上也湿了大半了。

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主仆两人一道出了书房，还是是秋叶打着灯笼，慢吞吞回柏节堂去。

穆连慧和父母存了间隙，可事发俄然，她即便要瞒着自个儿的肚子，也必须去练氏跟前了。

单嬷嬷一言不发，服侍老太君穿衣，又扶着白叟下床，出门前，取了一件藏青大氅系上。

“如何哭了？”吴老太君低头看指间，只可惜她已老迈，眼神不比畴前，她看不清那片湿漉了，再开口时，语气里温情褪去，余下的只要哀痛，痛心疾首，“你还不想去见一见你父亲兄弟？还是你晓得你无颜见他们！

那些风雨声离他清楚很近，又实在太远，他悄悄听着，就如幼时普通。

我没有脸见列祖列宗！”

吴老太君好不轻易缓过起来，沉沉看着穆元谋的眼睛，摇着头叹了一口气：“实在你也筹办好了，是吧？我们母子两个，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单嬷嬷的目光落在杜云萝的肚子上，道：“夫人是双身子，老太君眼下最挂念的就是您的肚子了，您千万保重，府里的事儿，总有人看着的。”

婆子连连点头。

一句“求仁得仁”让穆元谋的身子生硬了，他本来只是身材里使不着力量来，软绵绵的，仿佛骨头都被抽掉了一样，而这一刻，是生硬，就像是有一颗颗钉子，把他的骨节都钉在了床板上。

半夜天时，柏节堂里的灯点上了。

秋叶在前头点了灯笼，不明不暗的，在风雨中摇摇摆晃。

茫茫几十年，余下的也没有几个晨光了。

书房外，青松替吴老太君开了门，单嬷嬷扶着老太君出来。

“娘老了，”吴老太君笑了，眼底温情如水，“这些年，是你陪着娘走过来的，现在，也扶着娘走鬼域路，娘这把年纪了，没人搀着走不动了……”

“我去看看元谋，不消把他媳妇吵起来。”吴老太君沉声道。

穆元谋的眼底闪过狼狈，余下的是痛苦，身材完整不受节制的痛苦。

就算蒋玉暖要不管不顾去风毓院服侍，练氏都会把人轰归去。

小孩子灵敏，延哥儿晓得父母情感不好，乖乖坐在一旁，允哥儿也不似昔日里闹腾，等奶娘来领人了，就听话去了。

蒋玉暖小产伤了身子，若养不好落下病根，将来穆连诚跟前哪另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且不说母女本性，二房高低，除了穆连慧，另有哪个能顶用？

吴老太君抬手，耐烦又和顺地替穆元谋清算额发，仿若她不是一只脚在棺材里的老妪，躺着的也不是转动不得的中年人，就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她还是年青妇人，他还是总角小童。

吴老太君在床沿坐下，单嬷嬷退出去守了中屋，青松和秋叶一人守房门，一人守在窗外。

等清算安妥了，她转头一看，吴老太君已经睡着了。

这一夜风大雨急，关着窗户，都闻声外头噼里啪啦的落雨声。

你做了这么多错事，你没脸见，你想过我没有？我不把你带走，我又如何有脸面去见你父亲，见你兄弟？见因为做错事，在被我亲手送下去前吞金的元婧？

直到用了晚餐，穆连潇还是不放心，又去了柏节堂，还是闭门羹。

青松吹了灯，退出去窝在了矮榻上，阁房里只余穆元谋一人，听着外头的风声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