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朱阳第三[第1页/共4页]

乐进再往他身下的坐骑看，见马的脖颈、肚腹上汗水涔涔，鼻中喷着大团的白气，四个马蹄上沾了些许混了土色的麦苗，猜出：必是为赶时候，从田间奔来，一起不断。

“那你是何意？”

荀贞说道：“这位乐君是我的朋友，今来本乡，是为访我而来。第三君，你说‘留下钱来’，不知是何意义？”

“荀君，俺传闻你是王谢后辈，做过繁阳亭长，当知律法。按法：‘斗而未伤人，下爵殴上爵，罚金四两’。”问乐进，“你是何爵？”

他进不得，也不能再折回后退，只好拨转马头，又从乡路上转到田间。田中冬麦郁郁，马蹄过处，顷刻伏乱一片。集市上乡民甚多，被他轰动，无不观之。

荀贞高七尺七寸，不落第三兰，乐进高七尺上，更远不及之。第三兰腆胸凸肚，抬头低眼，看着他两人，意态娇纵地说道：“钱以外，还当耐。这短竖本就短小，若再被剃了鬓发髯毛，更加见不得人。俺们也不是恶人，不肯为此恶事，也不诣官寺诉讼了，这耐刑就给他省了。”

从光武天子建武年间、这第三家初来本乡开端，他们家便争强乡亭、斗狠闾里，至今近一百五十年，中间也不知换过了多少的家主、颠末端多少的乡有秩，虽说其族中也有人因乱纪而伏法刀下，也有人因杀人而逃亡江湖，可残虐无忌，僄轻乱法的风俗却从未窜改。

荀贞蹙眉，心道：“‘吐唾沫辱人’如此定是无稽之谈。乐进是个外埠人，只是路过他们里前，与他们无冤无仇，又怎会辱他们？‘打人’如此也不敷信，便有脱手，料来也是这第三家脱手在前。依我所见，乐进禀性沉稳，绝非鲁莽之辈，要非被迫，断不肯脱手打人的。”

那人猝不及防，完整没想到会有个刀鞘从天而降，“哎呀”一声痛呼，手中不稳，刚拔出来的剑掉落地上。围住乐进的那些人齐齐转头，瞥见了荀贞。

乐进涨红了面皮，就要拔剑出鞘。

“没听到么？他说去救人。”

荀贞奔到近前，勒住坐骑，不等停稳，提刀从顿时跳下。

第三兰不晓得他说的是实话，只当他吹牛，嘲笑说道：“短竖！高不过七尺，干瘪如猴，也敢大言！”众少年哈哈大笑。

第三兰大摇其头：“不然，不然！”

乐进本来还没有这么活力，这会儿真是气急。他一方面当然愤恚第三兰等恶棍，抢马讹钱，但更让他愤恚的倒是第三兰倒置吵嘴，在荀贞面前争光他。他沉稳归沉稳，却毫不是一个脆弱怕事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路上碰到盗贼的时候拔刀脱手，将之尽诛。

一万加四万便是五万。荀贞心道：“你也真敢要！”问道：“五万钱？”

乡民们的群情纷繁临时不说，只说荀贞驱马疾奔，过了阛阓，复又从田间转回路上，不顾风冷，迎着北风，一个劲儿鞭打坐骑，加快速率，路边的林木缓慢发展，连过了两个亭部，来到桑阴亭里。——他来就任有秩后，固然还没去过各亭、各里，但在浏览案牍时，通过扣问乡佐、佐史，也大抵体味了各亭、诸里的方位，故此今儿虽是头次来桑阴亭，没走半点弯路。

果如他的猜测，乐进大怒，嗔目喝道：“小儿！还敢乱来吵嘴，颠倒是非！我从你里前过期，起了阵风，吃到灰尘，难不成绩不能吐出来？‘打人’？是谁先脱手打的人？我好言好语与尔平分辩，你们逼迫不让，我报歉也不可，你们还脱手抢马！这坐骑乃是荀君借给我的，我岂能让给你们？你们又攘臂脱手。我无法反击，你们打不过，又欺骗财帛。……，真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