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马葫芦[第1页/共3页]
围观是种态度,看热烈是个传统。现在年纪大了,我对这类爱好的偏执淡了很多。小时候不一样,哪有事哪到,东北话叫“道道趣儿”,说白就是一欠儿登。我爸给我起外号叫“陈小凑儿”,我没写错,就是这凑热烈的凑,不是臭味的臭。不过我们这里人丁音不太分平翘舌,这俩字发音差未几,常让人曲解。
我呢,不算聪明但不是傻子,不算强健但腿脚矫捷,能分清冷热晓得饥饱看出好歹,以是我妈我爸一向放心扔我出去散养。这刚过完一个年俄然说宅就宅了,家里大人多少另有点莫名其妙。
要说这条传言没给我留一点暗影,那纯粹扯蛋。
一大票人跟在屁股前面追,时不时群情两句:“可惜了了,挺好个孩子。”“还能抢救过来吗?”“抢救啥呀,都炸琐细了……”“可不是咋地,胳膊腿儿都当啷了,出老了血了。”
归结于那段惨痛的汗青,东北话里很多词汇来源自日语。而日语“下水道”的发音是“莽胡乳”,以是东部分地区便风俗称之为“马葫芦”。实在算传讹了,“马葫芦”在日语中以片化名誊写,表外来语。寻根溯源,仿自英文译音,本意下水道查验孔——又叫“人孔”。因而,这个印欧语系西日耳曼语支单词便阴差阳错飘过半个地球成为中国处所土话,井盖则被不土不洋的叫成“马葫芦盖”。
大师个人抱怨猴子几句,悻悻散了,这段小插曲谁也没放心上。
正在我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人群中俄然发作出一阵惊呼:“哎呀妈呀!炸得太惨了这孩子!”
不等我等想出辙,人群正中有人大声喊话:“同道们让一下,让一下。唉!那同道你别搁那挡害……”
我挤出个空档用手指头探了探,手感很怪,不硬,滑不刺溜有点潮,不像玻璃。
不过,五岁刚过六岁不到的我不存眷这些大人大事,我最挂记的是我家阳台下的一排下水道井盖,盖的是四周几栋楼的化粪池。当然,我钟情于厮不是因为它的粪香四溢,我爱它是因为它上面密密麻麻的十字斑纹特别合适停止一种流行东北的便宜游戏——打啪叽。
纸一扑灭,火光熊熊。烧纸大哥烧得正嗨,俄然一声惊天巨响,大铁饼子井盖上了天,烧纸大哥也倒血泊当中。本来是烧纸高温,引发井盖上面化粪池中积存的沼气爆燃。
先讲一件我小时候经历过的事。
获得母上大人首肯,我敏捷套裤子排闼往楼下跑。等我出来热烈现场早被挤得水泄不通。我小嘎豆子没有豆腐高,面前密密麻麻满是腿,半天也找不出一条缝,急得我油叽个耐的比因为没有经历找不着缝的黄花小伙子还烦躁。
一九八七年十一月初冬,天刚擦黑。我和几个般儿大般儿的火伴顶着北风兀自鏖战。一个外号叫“猴子”的小子早早输光了手中的啪叽,可他余兴未了,蹲在井盖子中间一面吸溜着快过河的大鼻涕,一面饶有兴趣的指导几句江山主持一下公道。
传闻,男尸被炸的缺胳膊少腿,他的右眼窝子里,插着一根雪糕棍。
啪叽别的处所也有,能够叫法分歧。我没在字典里找到“啪”字,标准发音是将“坡依啊”仨字连读,四声。“叽”字发轻声,是种小孩玩的圆纸片,上面印有诸如“射雕”、“霍元甲”、“西游”、“白蛇”之类的丹青。玩的时候手持啪叽相互击打,将对方打翻面者胜利,又叫扇啪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