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九十章（上）[第1页/共3页]

进屋坐下了，才问，“您是喝水，还是喝茶。”

那妇人道，“死绝了，大半年前就死绝了，还是我替他们娘俩儿收的尸。你是他家的――”

快意顿了顿，道，“……远亲。”又道，“半年前，是兵乱那会儿？”

快意谨慎道，“您能不能再想想……”

她记得二郎敲开一扇门，可那人家不肯收留她们。二郎向她扣问翟姑姑家，还逞强的称呼人“婶婶”――那大抵是他一辈子嘴巴最甜的时候。可快意靠在他怀里，闻声他胸腔里喘气的覆信，他声音里每一丝焦心和无助都清楚可辩。她站立不住，软到下去，二郎扶不住她，大抵有那么一刹时，快意感觉他就要哭出来了。可也就在那一刹时以后，他便将眼泪咽下去，尽力的将她圈在怀里。砸开了另一扇门。

她踌躇、回避着。可从翟姑姑家出来，她翻身上马，却直往城外去。过秦淮河，出石子岗，眼看天阙山已然在望。侍卫问要去那里时，她说的倒是，“……江宁镇，横陂村。”

像她如许从宫中退下来的有身份的嬷嬷，常常能攒下不小的身家，何况徐思也会分外补助她。但翟姑姑过得却只是殷实罢了。家里只雇了佳耦二人，女的当厨娘，男的做些杂役。偶尔佳耦俩的两个女儿来帮帮工，替她做些琐粗活计。

快意不敢往深处去想。

“你找谁？”

“这还能有错？是我亲眼看到的。”那妇人摆动手道，“官军来的时候，人都已经死了。阿谁来探亲的一身血，抱着个半死不活的大女人，正筹办逃呢。”

快意已走出门去了，可内心到底很委曲――翟姑姑是徐思的乳母，快意也是将她当长辈亲人待的――终究还是愣住了脚步，回过甚来。

快意内心模糊有些猜想。彼时他们正在流亡，背后追兵紧追不舍，这一点快意另有印象。如果他们逃到了横陂村……很能够，翟姑姑的侄子一家受他们扳连，已经……

她记得庄头娘子说过――五代光是梅山村本地人，他的邻居们都还记得庄七娘。只要能从他们那边刺探出五代光当初把庄七娘卖到那里去了，或许就能找到庄七娘孩子的线索吧。

――那门上蛛尘层叠，明显已好久无人出入了。

快意忙道，“逃脱了吗？”

“……您去过横陂村了？”她终究开口了。

翟姑姑年纪大了，十八九年前的事了，她不记得也很普通。快意本来也只是寄但愿于万一。

快意便没能诘问下去。

两人对坐着喝水。到底还是快意先坐不住，道，“您是和我阿娘一道返来的吗？”

“这定然不能――让官军给抓了个正着，当场就带走了。”

“是以后的事了――”那妇人絮干脆叨的说着，“没死在兵乱里，倒是来探亲的给害了。祖孙两个一个被捅死在厨房里，一个给割了脖子死在配房里。也不知他们是造了甚么孽，前头还说要进城里去纳福，背面就给人害了，啧啧。”

快意去时，她弓着腰用麻绳圈白菜，身边跟着两个乱忙的小女人。

在辞秋殿里时，她和快意就不如何靠近，但大抵还是和睦的――除了对徐思，她待统统人都是禁止而冷淡的，以是也没甚么可在乎的。但是这一回不一样。这一回快意能感遭到她压抑着的气愤。

人只怕真是二郎杀的，快意想――可二郎不会无缘无端的杀人，应当是看出他们早有投敌之心，才会痛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