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倒春寒[第1页/共2页]

“都充公吧。”我说，“不久便要入夏，给观中世人购置些岁时衣物，剩下的都平分了，也好让大家手里攒些梯己。”

说着，我看了看那漆匣里的银两，确有很多。

我念了一声“无量寿福”，道：“如此，多谢美人。”

她神采谦恭：“妾小小宫嫔，那里堪得中宫大用。只不过是中宫出了正月就到隆福寺礼佛去了，得空措置宫中事件，见妾精通文墨算数，便将妾召到昭阳宫里去帮手。”

“美人故意。”我说，“只是这殿上的香油，也实在费不得很多银子。”

苏美人忙道：“玄真和一众女冠日日念佛供奉，也老是辛苦。现在方才开春，观中总要补葺，也要添置四时衣物。剩下的，也还是妾的情意，还请玄真笑纳。”

“宫里人多了，不免有那喜好胡说八道乱嚼舌根的。”苏美人话语轻柔，道，“谁不晓得太后心疼玄真，有人爱投机取巧，也自不希奇。”

下个月初，就是太后四十岁的大寿，这绣品，便是我的寿礼。

才入三月，一场北风，让本来见暖的气候来了一场倒春寒。

“好些日子未曾见美人了。”我说，“传闻，美人迩来颇得中宫赏识，日日在昭阳宫顶用事？”

不远处，几个采女正在一树海棠下采摘绽放的花朵，插在发髻和鬓间。嬉闹的笑声，如莺啼般委宛，更显得亭子里温馨。

才出亭子不远，苏美人忽而道：“妾听闻，太上皇要返来了，也不知确否？”

苏美人暴露忧?之色，道：“前次太上皇返来，圣上便到大营里练兵，足足两个月也不见人。我等嫔妃，本就可贵轮到见圣上一面，隔着这很多日子，也不知圣上还能不能记得妾是甚么模样。”

我悄悄晃动手里的拂尘，信步分开杏花盛开的园子，往外头而去。太乐署的乐声又起，这一次，虽也是雅乐，却并非册立后宫所用，而是一支熟谙的曲子。

兰馨殿的苏美人本日打扮得非常素雅，发髻堕堕，簪着绢纱堆的宫花，又平增几分可儿的美丽。她带着几位新进的宝林和采女到玉清观里烹茶闲坐，笑声琳琅，让温馨的园子里显得热烈起来。

脚步定了一下。

约莫是发觉到我的眉头皱了一下，苏美人轻咳一声，张宝林忙噤声。

乐歌伴着笛声飘来，模糊可闻。

“崔贤妃未出阁前，也是京中的官家闺秀，不知玄真见过她么？”苏美人问道。

倒不是我喜好做这个，而是太后身上的用物，从手帕到鞋底，都由急于揭示贡献之心的嫔妃们包办了。我这等外人，不好喧宾夺主，也只要在迎手这等不首要的物件上显一显技艺。

一根金线绣歪了。啧。

又酬酢了一番，苏美人起家告别。

“……这位崔贤妃，入宫也才不过半年。先是封了个采女，侍寝以后，一下就封了宝林，没几日又封了美人。厥后一起晋位，做到了贤妃。前头的董淑妃，是诞下了皇子才进位，崔贤妃却只是得了孕，就顿时受封。如此盛宠，可真是圣上继位以来绝无独一。”

“贫道未曾听闻。”我随即道。

太后寝殿软榻的迎手，每年都要换一次。她最喜好我绣的凤凰，以是每年也都由我来绣。

抬眼看了看苏美人，我微微一笑。

“妾这些日子事件缠身，得空到老君进步奉，心中实在惭愧。”苏美人一脸诚心，对我道，“这些银子，权作香油，还请玄真收下，供奉神仙，以表妾虔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