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一三三章[第1页/共4页]

成去非循名誉去，只见两团人影胶葛在一起，待淌近了身，果然是步芳，正和百姓推搡着，百姓是吓昏了头，已然听不懂长官的叮咛，无头苍蝇般，到处都是混乱，锋利的哭叫声在风雨中此起彼伏，刮得人耳膜疼，成去非一把攥过了步芳：

琬宁咬牙狠心一拽，果然给拽了下来，里头早灌满了杂草淤泥等物，等那双脚暴露来时，早给泡得发白变形，她探手试了试水温，谨慎翼翼把那双脚续进水里，只见他脚底兀得一动，不由抬首看他，他神情无恙，只是阖了双目。

“都水台的人呢？”

“我又不是死人，它天然是跳的。”成去非声音渐弱，有力同她周旋，一个翻身过来，把她往怀中箍紧了，再也不肯多说一字，只度量这团暖和沉甜睡去。

成去非夺过一支火把，朝四下里照了照，积水仍将将近腰，浑浊的水面之上飘着人的尸首，畜的尸首，断木，残叶，一波波往南涌去，消逝在如墨的夜色深处。雨点仍清楚滴在脸庞，而风则完整止住了，他无声看了半日，才用垂垂冷透的声音道：

人群里两个格外高壮的身影应了声，亦很快消逝于视野当中了。

全部建康城被澎湃的大雨捂得严严实实, 满耳尽是“哗哗”水声。成去非刚出了府门，劈面便被那大风刮得直今后踉跄了几步，那里能驾得了马车, 连眼睛都尚难以展开, 赵器在成去非身侧大声道：

倒是这床榻，真的冷。

前头的哭声不断，突如其来的浪头怕是灭顶很多人，成去非艰巨扒开四周飘来的农家器物，水中阻力大，又兼大风，他好不易重回高处，脑中忽碾过一道光，抓住身边一看似官吏模样的人：

成去非面前蒙着白乎乎的轻翳，方才他也只是险险避开这一劫，耳中尽是沙哑的惨叫，水流仍将人们拨得东歪西倒，前头步芳等人正在奋力高呼堆积着百姓，成去非这会终想起那些商船来，晓得定是救不得了，脑中一时晕眩，加上这半日的风吹雨打，竟有些站不稳。

成去非本已昏然睡去，忽觉一具热身子贴上来，心底一惊，很快晓得是她，警悟道：“你这是干甚么？”

此人一脸麻痹，脸上不知混的是雨水还是惊惧的泪水，也不答话，只机器地往前淌着，成去非狠劲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只能瞥见混浑沌沌的百姓四下忙着逃命，却连一个官府的人都未曾瞥见！

可俄然感觉一凉，有滴水珠落在他翘出水面的指头上。他抬眼望去，又是一滴，眼泪从琬宁的睫上溅落，晶莹透亮，再坠入了盆中，整盆水顿时冷得如同初融的冰雪。

正喊着，只见南头城墙那边一排排高树，忽被飓风连根拔起，黑黢黢一片，整株整株栽倒水中，惊得世人挤作一团，根本来不及躲闪，这些树下来，又不知砸死了多少人！

“至公子！”步芳不知怎的来到了跟前，竟带着一缕哭腔，“吓死小人了！小人还觉得……”

“把百姓先往都水衙门安设，那边阵势高！”随即又去寻赵器，“赵器！你去！就说是奉我的手谕！”话说间忽瞧见两个家仆竟也跟来了，晓得是福伯的意义，这边赵器有些踌躇：“府衙不肯开门如何办？”

“您身子凉，不沐浴再睡么？”琬宁担忧他受了这大半夜的冻，又是风又是雨的，冷身子进那冰冷的被衾，该如何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