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三章[第2页/共3页]
周萍抬眼看了堂上二位的神采,都没当真要惩罚他的意义,便道:“昨日有个阿婆来衙门找你,我与义褚兄一问,是元喆的姥姥,因元喆去家里的信提起过你,她找不到元喆,才找到这里来。”
柳朝明道:“苏时雨,本官知你不肯退,本官只是想奉告你,许郢之死,只是千千万万接受抱恨而终的人之一,而身为御史,你只能直面如许的挫难,即使满眼荒唐,也当如老御史普通,暗夜行舟,只向明月。”
沈奚拿扇子敲敲案几,问柳朝明:“哎,他这目无长辈以下犯上的弊端,但是你惯的?”
苏晋道:“此事我传闻过,当时满朝文武为其请命,才让老御史保得一命。”
也是代她的祖父,为阔别多年的故交上一炷香。
沈奚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笑作一团:“这是甚么胡涂烂账。”
柳朝明知他素爱拿人逗闷子,抬步迈进前堂,说了一句:“周通判平身。”
柳朝明冷眼看着沈奚:“你如何他了?”
四十年前,景元帝自淮西起势,曾一度求贤若渴。厥后他部下人才济济,再佐以“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之计(注),终究介入江山。
只可惜人一旦到了高位,不免患得患失,积虑成疴,非刮骨不敷以慰病痛。
柳朝明冷眼扫他一眼。
苏晋低低笑了一声:“道之地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然后她抬起眼,一双眸子像燃着灼心烈火,语气倒是清浅的,回身捻起一根香:“我为老御史上一炷香吧。”
等苏晋的身影消逝在都察院外,柳朝明略一思考,想到当日教唆下毒的人还未找到,正要去叮咛前三暗自派两人跟着,不防被沈奚的扇子一拦:“不消不消,这贼没抓到,担忧也不止你一人,苏知事此去,自有二白痴跟着。”
苏晋道:“我已没事了,这就随你一起归去。”言罢,一揖拜别了柳朝明与沈奚。
沈奚忙道:“免了免了。”又往前堂里努努嘴:“此人是你朋友?”
若说谁还能自这腥风中艰巨走过,便只要前任左都御史,人称“老御史”的孟良孟大人了。
苏晋避开柳朝明的目光,看向奉着老御史牌位的香案:“柳大人,我不肯退,我只是不明白,退便错了么?凡事极力而为不能如愿,是不是尽早抽身才更好?莫非非要如西楚霸王败走乌江,退无可退时自刎于江干么?”
朱南羡吓了一跳,他本觉得本身这一身曳撒便装陪苏晋出趟宫已非常安妥,没留意竟一下叫一个生面孔识出了身份。
苏晋猛地抬起眼,怔怔地看向柳朝明。
沈奚道:“你晓得这天下白痴都有甚么共同点吗?”比出一个手指:“其一,守株待兔。”
柳朝明站在背光处,对苏晋道:“老御史平生,曾十二回入狱,无数次遇险。景元五年,他去湖广巡案,本地官匪勾搭,将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以手挡刀,被斩没了右手五指,他没有退;景元八年,圣上猜忌平北大将军有谋反之心,他冒死劝谏,被当作翅膀关入诏狱三年,受尽折磨,他没有退;景元十一年,圣上废相,以谋逆罪连累万余人,他自诏狱一出便进言切谏,圣上一怒之下要杀之,他仍然未改初志。”
柳朝明看着她拈香燃烧的模样,俄然想起老御史生前所说“若能得此子,必然收在身边,好好教诲”,以及他临终时,曾握着本身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柳昀,苏时雨这一世太难太难了,你必然要找到他,以你之力,守他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