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半野(四)[第3页/共3页]
他所说“蕺山先生”即刘宗周,亦为东林党人,因讲学于山阴蕺山而称。师承理学硕儒许孚远,对经纶理学研讨服从斐然,秉承人需“克己”为要之纲领,奉“存天理,遏人欲”为圭臬。今后研讨曹端、胡居仁、王守仁等人学说,初创“慎独”之主旨,自成一派。崇祯九年因上疏拂上意,夺职遣回,复于故乡绍兴开院讲学至今。
林吾璋不久前跟着郑芝龙从福建来浙江,但途中转道去了绍兴府,以是映江楼宴会上并没有见到他。
赵当世点头道:“赵某诚哀告见,自不会因路远雪大而畏难。先生前头带路便可。”
两下见礼,林吾璋先容了赵当世,钱谦益却无如史可法那样的倨傲,笑着道:“朝堂之上,亦曾闻赵大人威名。大人屡破狂寇,功在社稷,今得见,果不负人中龙虎之名。”随即号召厮仆又拿了两个手炉,三人一人一个,转别室相谈。
程嘉燧笑着说道:“牧斋公堪魁首山林,二位既荣木楼、拂水山庄、半野堂都走了个遍,恰有三顾之义。”
因而二人复上马,出了北大门,径投虞山。未几时,眺望一崖壁峭立雪中,下临山阿,有飞瀑悬于两石间,形如飞练,溅起水花微若喷珠。林吾璋马鞭遥指道:“那岩便是拂水岩,岩下的宅邸,即拂水山庄了。此庄乃牧斋先生十年前所购,为读书文会之所,这两年又加筑了耦耕堂、朝阳榭、秋水阁、明发堂,距鄙人前次来,亦半载余,形制仿佛又变了很多,可见牧斋公风雅人也。”
“晚生怀佩,见过教员。数月不见,教员光彩还是。”一见面,林吾璋先行一长揖,态度甚恭敬。
林吾璋想了想,道:“无妨,厮仆言牧斋公也许在拂水山庄。鄙人拜访牧斋公,也在那边见的他。山庄在城外虞山,还得再行一阵,大人意下如何?”
赵当世与林吾璋无法,只得别了程嘉燧,再走马回县城。
“谢郑公美意。怎奈军中事十万孔殷,实在周旋不开。今后若得闲,必上门叨扰。”赵当世婉拒道,这句话实是发自肺腑。
林吾璋说道:“认得。鄙人虽非东林,但因家师原因,与东林士子交游亦广。牧斋公为东林第一等风骚人物,曾有幸拜见。其在八月间自京中归乡,恬居在家,可帮赵公举荐。”
钱谦益道:“惜乎敝堂未安插完整,粗陋不堪,让大人见笑。”
林吾璋“唔”一声道:“如果严道普家,倒不陌生。其地名‘半野堂’,倒是在城内。”嗟叹不已,“早知如此,就免遭这一趟风雪了。”
半野堂宅门正开着,赵当世与林吾璋入内,见三个厮仆正在院中扫雪,屋檐之下,一中年男人提动手炉,正走入堂内清算书册。那男人身着广大道袍,戴方巾,细目长髯,气度轩昂,想必就是钱谦益了。
林吾璋道:“前已访过荣木楼了,亦不见牧斋公。莫非探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