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秦檀之死[第1页/共5页]
年青的贺桢昏睡在了她的脊背上,也不知听没听到这随口胡说的解释。大雪纷飞,她抹去了额头的雪水,艰巨地将贺桢扶入马车,他洒下的血滴,淌了一地。
方素怜抹着婆娑眼泪,哽咽问道:“大人请说。”
贺桢侧头,考虑再三,对身边的方素怜道:“素怜,她到底是我妻室。妻妾有别,你便留在这儿吧,我去与她说说话便出来。”
“秦檀!”贺桢的面庞忽而扭曲起来,脖颈上青筋爆出。他竟不顾统统地扣住秦檀肥胖的肩膀,厉声诘问道,“你说!是谁奉告你的!甚么‘六生修得道梅花’,明显是‘几生修获得梅花’才对!”
车夫额上盗汗微落,赶紧应下:“姨娘说的是。”
方素怜擦去了眼泪,渐渐起家,细声道:“大人怕不是记错了。这句诗本是‘几生修获得梅花’,‘六生’但是误读?……如夫人这般纯粹之人,来世,确切应修得梅花之身。”说罢,又哭了起来。
贺桢皱眉,道:“我说过,千万不成以出身论人。行医者救人济世,乃是大德之事。你家世代行医,如何就算是‘沙子’了?”
春季的山野尽是金脆落叶,一眼望去黄澄澄的。贺家的老旧庄子藏在一片半秃的枝丫里,仿佛也是个上了年事的白叟家。这宅子屋瓦败落,掉了漆的门扇上裂了几道水波似的纹路,一个敞口的木桶搁在屋檐下头,内里装着前日的雨水,守门的婆子亦是没精打采的。天井里传来模糊的哭声,原是两个小丫头在偷偷抹眼泪。浓烈的药味弥散在氛围里,渗得人每一寸衣衫里都是苦味。
想到方素怜,秦檀的心底便尽是厌倦与恨意。
恍忽间,贺桢回想起当年受伤之时,他被仇人救起。半昏半醒间,他问那救了他的女子:“几生修获得梅花?”
“见过大人。”说罢,小丫环面带微微忧色,含泪望向床榻,小声道,“夫人您瞧,是大人来看您了!您快展开眼睛看看……”只是唤了数声,都不见床榻上的人有甚么反应。
“六合寥寂山雨歇,六生修获得梅花。”贺桢抬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贺桢见方素怜如此懂事,并不因为妻妾之别而面露失落,心底略有歉疚――方素怜于本身有拯救之恩。当年,他曾对方素怜说过,若他日平步青云,定用八抬大轿娶她回家。但是天公不作美,运气兜转,他迫于秦家压迫,不得不娶了秦家嫡女秦檀为正妻,而方素怜只能嫁给他做妾。
“啊……六合寥寂……山雨歇……”秦檀浅笑起来,笑容格外埠温和,“……六生……修获得梅花……三生又三世……”
此人乃是贺家的家主,三品银青光禄大夫,贺桢。
贺桢怒意更甚,喝道:“你说我是恶梦?若非你秦产业初以权势相逼,又怎会有这一桩婚事?!现在你竟感觉这是一场恶梦!”
那句诗,该当是“几诗修获得梅花”才是。平凡人,又岂会说出“六生”这般的误读?
她将视野投向幔帐的顶部,眼睁睁瞧着上头的白鹤飞云纹,神采怔怔的。她仿佛一点都不想再和贺桢说话了,闪现出一副厌倦怠倦的神采来。她的面前,模糊闪现出初见到贺桢的画面来――
“秦檀……是我……但是我,认错了?”
“呵……权势相逼?”她的声音愈轻了,“贺桢,救了你的人,是我;你说要报恩,要娶了过门的人,也是我;为你垫了拯救银钱、替你办理选试宦海的人,也是我。可你恰好不记得你说过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