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事[第1页/共4页]
秀英不解道:“莫非他家有成果了?”
本年教了个女门生,年事又小,半件闲事也不操心埋头读书,不须逼勒自家背书习字勤非常,苏先生无可抉剔。她又生得古灵精怪,小孩子家哪知甚么是非?甚都敢问、甚都敢说,倒常把苏先生逼得想吊颈。
却听玉姐道:“柳家大娘、二娘要分炊,却送我与我娘金银,要阿公为她们讨情。老安人说她们是为争钱,钱既是好,为何还要与人?”
背面女人堆里,也是奇事连连。玉姐先跟着秀英磕了个头儿,复往内见柳家老安人。柳家老安人脸黄黄,眼睛哭得红红,见了秀英娘儿俩,不等两人弯下腰去施礼,就上前拉动手儿道:“还是姐儿好,惦记取来看我这老不死。”又抱着玉姐哭。
柳大娘子道:“便是一个娘生,也一定靠近哩。”
本来玉姐被带去素姐那边与菩萨上香又是洒盐又是换衣裳,转头儿见父母不,悄悄儿地溜过来听墙根子哩。林老安人已经笑开了:“我们玉姐如何过来啦?书读了?字写了?”
玉姐不知几民气机,只想:传闻家中死了人,是要哭,这柳家伯娘怎地笑了?奇特,归去定要就教先生。一昂首,冷不防见柳大娘子一双眼睛往她身上瞧,倒吃了一吓。柳大娘子倒是从袖子里摸出只小包,翻开一看,是一对绞丝小银镯子,就要塞给玉姐。玉姐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哩。”
苏先生:“……”苏先平生生君子君子,读书唯识“推财与弟”、“孔融让梨”,令他讲这些个,听都要嫌脏了耳朵,哪辩白得清?只好拿话来讳饰:“斯文扫地!父丧未葬便要分炊,本日始知‘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确有其事!”
其次方是百口举杯,玉姐年幼,并不与她酒喝,只拿只口杯,把温水冲花蜜与她饮。程老太公一面命取蒸螃蟹来,劝苏先生吃:“须用些姜醋就着暖酒,方解寒性。”又使眼色令程谦作陪。
林老安人把手中筷子一扔:“有白事了。悄悄儿开了门儿去听听,是哪家儿。”
玉姐见甚么都鲜,因曾外祖父不怒斥她,便大胆问:“甚么是分炊?”
似这等人家,办起红白事儿来,邻里总要相帮一二。厚德巷里住又都是老邻居,纵使柳家也有家业,用不着旁人帮衬钱方买寿木,打个胡哨、撑个场面,或是帮手应酬,倒是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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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安人嘲笑一声:“这是要分炊呢!我们这等小门小户分炊,除开里正、宗族,街坊也要作个见证,你阿公是秀才,还要说话哩。这是借你嘴,与我们说哩。”
柳大娘子便看柳二姐,柳二姐道:“秀娘晓得这城里鲜事不?”
秀英肚里赞一句女儿公然读了几天书,有些长进,冷不防柳大娘子道:“受禄是必有功。”把秀英说得头皮一紧:“大嫂子有话便直说罢哩,都是街坊,有甚不能说?”
到得柳家,果有些慌乱,逝者已收敛,正乱烘烘扎灵棚。又有城内驰名司仪人等带着帮闲,东一处西一处,又要搭锅做饭预备给帮手人吃。程谦往前寻柳家兄弟,秀英携玉姐今后见柳家妯娌姑嫂,并向柳家老安人道恼。
柳家儿郎们原对程谦有些说不清道不明意义,说是当朋友呢也没那么靠近,说是当仇敌呢又过份。看他实在上相,又不喜他一站出去便抢了风头,厌他是个赘婿,内心实是认了他无能。就这么忽冷忽热,不上不下,提及话来一时密切,又一时含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