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先生[第1页/共4页]
算命先生与程老太公搭着话,不一时便到了厚德巷。算命先生看了巷口石碑,叹道:“物是人非啊。”
“人都到巷口了,怎敢骗您老?”
算命先生见他说得客气,确也上了年事,想一想:“也罢,不知老丈何时要?我收了摊儿,归去写与你。”
“那笔字儿,错不了,我看着他写了,质郎中了以后,还求过字儿哩,这些年,质郎留下东西,我日日看,认得。我又与他说些文章诗书,确比我懂很多。是他!嘿嘿,皇太后老啦,官家虽不算很年青,总比皇太后好些,东宫不必说。咱家有这缘份,功德哩!”
程老太公忙令安然儿:“去帮着先生。”自家下了驴,使来安儿牵驴,自家扶杖,与算命先生并行,随口说些本地风景。算命先生听住了,便问:“我数年前也来过这里,明天复至,今晨租了桌椅,支个摊子,往年这时节,街上满上鲜花,现在只剩树了,竟是为何?”
程老太公眼巴盼望着苏先生,玉姐还是不知端底,却想,既是太公看他,我便也看他。学着程老太公样儿,也把一双吵嘴清楚大眼睛巴巴地看着苏先生,看得苏先内行足无措。
程老太公道:“顾着说话,几乎忘了闲事,请先生先写字儿哩。”
那位不知是文士还是神棍先生终究伸开了眼:“老丈请了。”
苏先生于这些并不计算,一口答允。
程老太公面上一苦,容色非常不好,垂泪道:“哪敢盼畅旺哟,能与我一个曾孙儿便好。”
程老太公道:“会写字就是读过书哩,都是同道中人。不知先生一日写字,润笔多少?”
程谦听到苏先生时便是一皱眉,待听程老太公如是说,心中一暖,垂手低头。
程老太公道:“我正有事想费事先生哩,老朽空活这七十年了,迩来想做个寿,又要写个匾儿,老眼昏花提笔不得,欲令小儿辈们写,又恐写得不好,我看先生大字了得,请先生抬抬手儿,帮个忙儿,再请先生吃碗寿命哩。”
算命先生声音有些凉:“糊口罢了。”
“那一年,我亲送质郎去测验,散了场,出了榜,质郎中了,又拜考官,你道考官是谁?――就是他!他倒是个君子哩,行不名坐不改姓儿,还是自称姓苏。是个才子,人是陈腐朴重些,这些年不上不下地,每升官儿,必因性子刚烈要降上一降,官家做太子时候就服侍读书教员哩,多可贵?!他这回是因为官家和东宫说话,触怒了皇太后,方贬了官儿,令他出京,不知为何却到了江州,这岂不是天大缘份?”
程福惊诧:“怎会如许?你别是听错了罢?”
程老太公道:“说不得,好有十年了,当时知府家老恼人不喜好花,满城就少花儿,又令栽树,说是供行人歇脚,上头还夸哩。”
“且不忙,历书我也懂些儿,”苏先生掐指一算,十指翻飞,“另有五日方好。”
蒙书不过那些本,天下间不拘那里都是大同小异,苏先生信口捻来而问,玉姐见程老太公点头,也一一作答。苏先生见她聪明,倒也欢乐:“可也。”
程老太公以袖试泪道:“不怕先生笑话,我家现要绝户哩。”
算命先生惊诧:“这却又是为何?”
程老太公欢乐道:“我这便请人看历书,择个谷旦好拜师。”又令把早筹办下了先生住院儿从速着上铺盖,请苏先生且住下。苏先生身无长物,摊子家什早被扛了过来,推让不得,干脆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