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女帝师三(9)[第1页/共5页]

我感喟道：“臣女谬荷圣恩，愧不敢当。”

天子浅笑道：“这不过是小事，皇姐何至于连爵位都不要，要去济慈宫做宫女。”

熙平道：“恰是。”

我在宫中苦等两日，她终究来了。

天子道：“皇姐府上的朱总管，便是朱女丞的父亲么？”

朱云道：“小人只读过《论语》与《孟子》。因资质痴顽，至今未拜得名师。”

朱云道：“是。小人回府后，将事情委曲禀告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便命小人前去禀告汴城府衙。右军巡使赵大人听闻此信，忙点起一班衙差，先去船厂缉捕了掌柜，同去大将军府认人。直比及午后，张武才从后门出来，当即被掌柜认了出来。小人想，既然家父曾用心将荷包丢在木堆中，那他在从李记铺子被虏劫回城的路上，说不定也会丢下些随身物事。小人和赵大人商讨之下，便决定在大将军府四周找寻。因怕轰动大将军府，赵大人便在街边寻了一群孩童，分他们些散钱，叫他们寻觅散落的宝贝。因是正月月朔，小孩子们游戏玩耍没个边沿，也甚是平常。以是大将军府守门的家奴虽见众孩童喧华，却并没有摈除。一个姓李的孩童在大将军府石狮子口中的珠子下，找到父亲常戴的玉戒指。”

天子眸光一闪，向朱云道：“向下说。”

天子道：“皇姐说是大将军府的张武将朱总管劫夺了去，可有凭据？”

天子看了我一眼，目光还是在一大堆奏疏中游走：“桂阳郡的太守上书，新年之前有一群蛮子从山里出来，串连流民和匪帮，展转十数个甸镇。良民死伤无数，蛮匪蔚为成势。桂阳郡太守剿匪不力，上书问朕要兵，无用之极。”

天子赞成道：“你和你姐姐都是孝子。但你晓得何为最大的孝么？”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我昨日才又拔下一根白发。因而嘲笑起来。

天子好轻易寻出一封奏疏，这才抬眼道：“你来了，朕也就不活力了。你既然不肯意看书，便在那边作画也好。”见我仍旧站着，又道，“你现在有话直说的模样也很好，好过之前一副正襟端坐的拘束模样。说吧。”

他笔势一滞：“也好。”

我恭敬道：“家中尚好。谢陛下体贴。”

天子问道：“你安知这张武是大将军府的家甲头领？”

这当是我最后一次来御书房，心中竟有一丝隐蔽的巴望，和着痛恶与恨意，凝成泪珠砸落在册页上。噗的一声轻响，“风雨凄凄”的“凄”字绽成一朵深青色的花。胸中没有泪意，双目也未曾热一热。这冷泪，是我与我从未曾痴心妄图过的艰巨情素诀别的明证。与其“中间藏之，何日忘之”[18]，不如“委蛇委蛇，退食自公”[19]。

一时众物归位，良辰带世人都退了下去。我便坐鄙人首，从小几上拿起一本书闲闲读着。还是还是那一册《诗经》，顺手翻到《有女同车》：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业，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我垂眸道：“此满是小弟朱云的能为，与臣女无干。”

天子道：“你是朕的长姐，骨肉嫡亲，朕天然为你主持公道。君无戏言。”

我答道：“臣女想回青州务农。”

天子微微一笑，从书案上走了下来，正欲说话，一瞥目睹到《诗经》上被洇湿的一点，不觉一怔。他了然的笑意中顿时多了几分渺远的柔情，举起书道：“你觉得，朕真的不晓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