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何离心之可同兮[第1页/共4页]

苏子澈翻开文书，才看了几眼，神采已愈来愈凝重，睡意顷刻消弭，蓦地翻身而起，吃紧洗漱换衣。窗外天犹未白，苏子澈却顾不得与天子的私怨，当即策马入宫，赶在早朝前见到了天子，将文书呈上——边将白起，蓄意谋乱，岭南道垂危。

天子固然说了杖责，但内侍拿来的倒是两根戒尺，宽不过三指，长不敷两尺，与讯杖比拟不知轻了多少。他天然也晓得苏子澈身子才愈，定然受不住讯杖的打击，看到内侍拿来的是戒尺，内心竟微微一松，转目睹苏子澈已经主动趴在刑床上，对内侍道：“愣着做甚么，打。”

天子睨了宁福海一眼，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就算小惩大诫，待年后再好好经验。”宁福海立时噤声，讨情的话鲠在喉中，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他这段时候是瞧着天子为着秦王之事消减饮食，晓得即便天子不说，内心也是极疼惜秦王的，哪怕秦王不肯进宫，对他的宠嬖也未曾减少半分。他不晓得秦王到底说了些甚么，竟气得天子不顾佳节，不顾对小弟的疼惜和思念，也要将他好生经验一番。

白起部下有一名将领名叫李倬，原是骁骑营出身，白起仰仗南疆地处荒漠，天子鞭长莫及，经心运营了这一出兵变，企图占据南疆，自主为王，那李倬身为秦王旧部，自是被瞒在鼓中。但是百密一疏，白起部下一名亲信原是渭城人，新春团聚之际天然免不了思乡情怀，与同为渭城人的李倬欢饮达旦，醉后偶然之间，将此事说了出来。

天子起家走到他身前，看着面前熟谙至极的眉眼，心底的思念不但没有消逝，反而愈演愈烈，忍不住伸手抚上他微凉的脸颊，身材微倾，在他额上落下一吻，低低唤道：“麟儿。”声音里竟有如海密意。苏子澈内心顷刻间翻江倒海，眼里涌上一阵酸涩，几乎落下泪来。

天子沉痛地闭上眼，他最心疼的小弟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面名为“君臣”的墙，明显白白地明示着不想让他靠近：“麟儿，是三哥在问你。三哥想晓得你的设法，奉告三哥，好不好？”苏子澈的视野顿时恍惚起来，心底却忍不住扬起一声嘲笑，他薄唇轻启，语速极快隧道：“你不是我三哥！”天子瞳孔骤缩：“你再说一次。”苏子澈有一霎地瑟缩，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出口是字正腔圆掷地有声：“你不是我三哥。”

苏子澈缓缓地展开眼睛，望着他曾经深深迷恋着的兄长，望着畴昔朝夕相见倾慕相待的十多年工夫，嘴角扬起一个和顺的弧度：“你是君，我是臣，陛下如此问，是要臣以死明志么？”天子沉默了一下，问道：“一个臣子，会让朕亲身带在身边教养长大？便是朕的儿子们，又有谁是在朕身边长大的？麟儿，你本身说，三哥何时像待臣子般待过你？”苏子澈转开眼，不羁一笑道：“陛下隆恩，臣不堪幸运。”天子闭了闭眼，尽力平复心底翻滚不休的怒意，道：“麟儿，你在激愤朕。”

八百里加急文书至时，苏子澈宿醉未消，睡得正沉。萧蘅倒是一听到叩门声便醒了，轻摇着他的手臂，柔声将他唤醒，苏子澈蹙着眉头展开眼睛，哑声扣问何事。因着王妃在内，骁骑营将士不得进入寝殿，便由值夜的侍女将文书呈给了苏子澈，再掌灯近前，供他阅览。

天子终究被他完整激愤，一把将御案上的东西扫到地上，连续道了三个“好”字：“你这么想挨打，朕成全你。”扬声一吼道，“来人！”他的喜怒向来哑忍到不成发觉的境地，此时龙颜大怒，令守在殿外的内侍宫娥皆胆战心惊，听到传唤立时忙不迭地进入殿中，只听天子道：“将秦王杖责三十！”一声令下，立时有内侍一起小跑地去搬刑具过来，宁福海跪到天子身前叩首道：“陛下息怒！息怒啊！殿下有错您骂他几句便是，这会儿年还没畴昔呢，就算殿下有错，等过了上元再经验也不迟！陛下，殿下年纪小不懂事，您千万别气坏了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