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千里佳期一夕休[第1页/共4页]
这一番话说完,谢玄眼中已是有了湿意,轻声道:“臣原不该多言,可臣死之将至,也只好请陛下恕臣无礼,麟郎对陛下……”他蓦地一顿,考虑好久方缓缓持续下去,“……用情极深,性子又极烈,孟南乔不死,麟郎毫不会勉强责备。臣大胆,请陛下赐死孟南乔,以免将来与麟郎参商不相见,离歌入管弦。”
天子心疼苏子澈,想救下他的厚交谢玄,这对一国之君来讲算不得甚么难事,何况对方是谢玄如答应贵一见的人才。只是他身为天子,不能不顾天下悠悠之口,谢玄即便活下来,也毫不会以本来的身份活着。他此番来见谢玄,天然是想好了对策,只要谢玄点头,他立时就能将他救出去,让另一死囚代他赴法场。
天子常常想起他高傲的小弟这些光阴所蒙受的委曲,内心便出现丝丝缕缕的疼痛,他不敢设想如果陆离未曾发明小弟地点之处将他救出,那么被他捧在掌中悉心庇护的麟儿又将蒙受多少磨难。天子轻叹口气,起家朝殿外走去,天上一轮洁白的圆月,皎皎白月光倾泻了一地,令他想起小弟交战北疆的日子,面前的月色与当时并无别离,此时的小弟竟也如当时普通,勾起了贰心底难以言说的思念。
谢玄沉痛地闭上眼,再展开,眼底的几分笑意全然不见,竟是淡然之色:“也罢,臣虽无谋逆之心,却也曾不料间助纣为虐,死不足辜。谢家有包庇之罪,陛下要罚,臣并无牢骚。”他这份处惊稳定的泰然,倒让天子刮目相看了,牢房中别无别人,外间守着的都是天子的亲信,他淡淡道:“死不足辜,未免言过实在。”天子决计顿了一下,“谢玄会死,你却能够活下来。”
那玉佩如一汪碧泉,苍翠欲滴,悄悄地躺在谢玄手中,天子心中有些踌躇,迟了半晌方接过那枚玉佩,低叹道:“如你所愿。”
直到分开之时,天子重又问道:“谢卿惊才绝艳,却未能发挥抱负,留名青史,难道可惜?”谢玄却只淡淡一笑:“这世上之事,哪能尽如人意呢?”
天子用力地握了下小弟的手,叮嘱太医好生照看着秦王,便起家向内行去。他屏退了世人,只留下陈安长一人在殿内,四下寂静无声,只要陈安长因大哥而沙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直到华灯初上时才垂垂消逝。
宁福海奉茶出去,将御案之上冷却的茶水撤下,换上了一盏热气腾腾的新茶,抬高声音道:“陛下,都安妥了。”天子“嗯”了一声,搁下御笔问:“麟儿醒了么?”宁福海考虑答道:“太医们都照看着呢,如果醒来定然立时禀告陛下,陛下宽解。”
他晓得天子不想他死,不止因为他的才调,更多是不想苏子澈悲伤,更不肯是以与苏子澈生出芥蒂。望着天子拜别的背影,长长一声感喟,轻声道:“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殿门被悄悄叩响,宁福海蹑足出去,在天子身边附耳低语道:“陛下,谢玄他杀了。”天子大惊,右手不自发地微一用力,他还握着小弟的手,一时惊觉又忙去看小弟,天子轻声道:“麟儿。”苏子澈毫无知觉地睡着,呼吸声未有涓滴窜改,他这才稍稍放心,过了好久,他拿出谢玄留下的玉佩,将它悄悄放于苏子澈掌心当中,又将他的手放入罗衾里,起家走出了内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