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乐言[第2页/共4页]
楚纶发笑:“畴前竟不知,妖怪也这般爱哭。”
“想必他也自有来由。”楚纶将帕叠起,对乐言说,“……固然病气误我,但我终要去赴一场。你本与我萍水相逢,承蒙照顾……竟不知如何感激为好。”
净霖在风中,听不见乐言的声音,他只闻声本来独系在楚纶身上的铜铃分红两处,从那狐妖身上摇摆不止。
楚纶苦笑:“事到现在,怎还诓我。”
“我恐怕难撑到京中。”楚纶抚平纸页,说,“很多残卷尚未完成,留于别人也是烧柴纸,不如你我本日一起,用来取暖。”
楚纶将书籍推齐,点了油灯,对乐谈笑道:“我身负旧疾,克日已难以伏案,多少也有些明白。你那夜救我一次,已经还了恩,何必再随我驰驱。”
狐狸摔撞在地,苍霁见他尾已断半,被打得血淋淋,更加骇然的是他口中衔着的那人已辨不出人样。狐狸哭泣哀声,死不松口,衔着那人一瘸一拐地逃入堆栈。
笔滴答着墨,不再出声。
楚纶去意已决,乐言懂又不懂。他整日跟在楚纶身后,变作笔也要叨念很多。楚纶耳朵磨茧,连睡梦里都是乐言在侧立着笔头苦口婆心。
“梧婴,此地皆为笙乐女神执掌,你算得甚么东西?竟也敢追他到此!”
持鞭人还欲追,就听得华裳哼声。
楚纶欲言又止,只对动手中笔说:“你休要再哭, 墨淌出来了。”然后他再抬首, 四周一世人皆把他当傻子看。
乐言蓦地抬首,看向净霖,连泪也不顾,只说:“君……君上便也是认命了吗?这等安排……这等安排叫我如何接管!莫非六合生他一世,便只是要他垂病抱憾走一遭?我……我不平……”
“功名非论,报国无门。”楚纶移着腿脚,夏季经常疼痛,他盖上薄袄,说,“我寒窗苦读十余年,只望来日能有一用。”
岂料楚纶闻声而笑,他虽经常暖和,却难见如许的大笑,似如阴云破开。
楚纶疯没疯尚且非论, 但在旁人看来他已是走火入魔, 疯得不轻。只说楚公子上街卖字, 待歇笔时,还要对那笔和颜悦色地说上几句辛苦。
楚纶为他递帕,哭笑不得:“我问你是何人,你怎念起了诗?”
楚纶说:“科考期近,不能不去。”
楚纶一笑置之,说:“人各有命。”
因为在鬼域命谱上,楚纶于天嘉十二年春,丧于急症。临终前孤苦无依, 蓬船流落,已经汤药不进,拖了两日才完整断气。身后经人草席一卷, 丢入乱葬岗。甚么才学名声, 皆葬黄土, 并且命谱上清清楚楚地提了另一名姓左的高才为状元。
笔妖兴意阑珊,他攥紧纸页,探身问:“即便死也行吗?”楚纶一愣,笔妖当即恐吓道,“京中有很多妖怪,皆是大妖呢!他们专喜你如许的读书人。”
乐言接着滴滴答答的水珠,说:“明知如此还要上路,我想不通。”
乐言前去鬼域,他有颐宁贤者的名牌在身,出入离津也无人能管。他畴前跟在颐宁贤者身边,就是各级鬼差也不敢等闲获咎,因为颐宁贤者骂笔不凡,连临松君都不能免过,他们又那里能抵挡得住。
“世事无常。”苍霁讽笑,“你已如愿,还管别人做甚么。”
乐言道:“我是妖怪,短长得很,那里需求人来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