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石棺[第3页/共3页]
雪魅滑身出去,捧着碗水。他轻得如风,夹带着寒气,在飘忽时响着铃声。他并不将水递给净霖,而是缓缓伏在石床边沿,阴冷地窥测着净霖的面庞。
他低低絮絮地说了很多话,本来觉得此次也将无功而返,谁知净霖俄然探出指,将糕点拨入口中。
净霖的发已经能拖到床下,他蓬头垢面,将那一面墙壁画得再无空地。咒术不再减退,它在净霖脖颈间结成环。净霖的灵海仍然充盈,即便邪魔与咒术夹攻着、撕咬着他,那股龙息都始终一步不退地护着他的本源。
净霖发梢滴着水珠,他面无神采地谛视着雪魅,冷声说:“大话。”
净霖攥起佛珠和逆鳞,只转过目光望去。
“我有所爱隔山海……我是逆鳞……我叫净霖……鸣金台……槐树城……七星镇……我与他、他……”
他挣扎着锁链,对空无一物的暗中无停止地几次呢喃。
“……给你讲点外边的事。”黎嵘伏着身,“现在中渡安宁,父亲划了上界,拟出天上中渡,取名叫九天境。我们设了分界司,统领三界……北边的高墙成了群山。”他顿了顿,说,“父亲给你留了位置,临松君的称呼谁也夺不走。人都觉得你闭关了很多年。”
“你去奉告父亲。”净霖说,“我要闭关。”
“君上。”雪魅幽幽地说,“你疯了吗?”
净霖面前昏花,他震惊着锁链,脖颈间被卡得没法答话。他盯着九天君,粗声喘气。
净霖被刺痛,他埋首在双臂间,混乱地扯着发。
“我等着你也死无全尸。临松君,临松君!”
“你跟君父是一种人。他已然敢称天下之父!你功不成没,你该跪首位!清遥算甚么?你们将血海养成天下大患,只将罪恶堆给她一小我!她不过是个小童!”
他是谁?
净霖不会答复。
雪魅悄声说:“这下好了,你就在此耗过平生。你就在这暗沟里悔过,你对不起清遥,你对不起名号。你这欺世盗名的混账,你骗了天下人,你底子不是秉承大义之人。”
净霖将手掌与脸颊贴在血痕上,他在锥痛中忽地笑起来,已经泪流满面,只是紧贴着这条血痕,仿佛贴着条龙。
净霖脖颈吃紧,连喘气都困难。他扒着喉间,锁链跟着他的喘气而闲逛。净霖绝望地瞪大双眼,仿佛看着大雾满盈而起,将他与那小我隔绝开来。净霖哑声抽泣,他俄然凭力翻爬起来,在仓促顶用指甲划着墙壁。指甲崩断。在墙壁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净霖每时每刻都要在触手可及的处所画线,像是这般便能遏止疼痛,没人来的时候他便贴着墙面用指甲刻着陈迹,这些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线就是他的“龙”。
咒术纹路一瞬涌上颊面,在脖颈间勾缠出波折的模样,狠狠地收紧。净霖困兽普通的用力撞着头,血淌湿了眼,他沙哑地喊:“在鸣金台!我在鸣金台等你!等你……带我回家……谁、谁?我有所爱隔山海……我有……”
“我是净霖。”
我心有所爱。
石板闷沉,被推开一条缝。来人不是黎嵘,也不是净霖熟谙的人,而是一只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