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空念(4)[第1页/共3页]
编钟敲击出幽深而沉重的声响,一下一下,就像是敲打在心上。
方孝孺等人因违逆圣驾而死,其状惨不忍睹。然随之而去的,就是阿谁奥妙。
朱明月放动手里的银筷。
“姚公不是更高超?”朱明月道,“甚么都逃不开您的这双眼睛。”
“月儿蜜斯跟国公爷一样,都是淡薄名禄之人,贫僧是甚感敬佩的。”姚广孝拄着下颚,眼睛里含着几分笑意,“要晓得那些权势、功名、厚禄,是多少人想要获得却求之不得的。在蜜斯的眼中,倒是如此不值钱。”
“蜜斯多年的辛苦,皇上会铭记于心。就如贫僧所言,青史昭昭,必有公论。”
现在编钟敲奏的是庄严古乐,宫廷舞姬们谨慎翼翼地踏着鼓点,白藕似的长臂如风中柳条伸展,纤细的腰肢,另有乌黑的脖颈,颇惹人遐想,美中不敷的是舞姿生硬而近似。群臣在席间抚玩,较着是兴趣不高。
她始终记得当时的建文帝最不喜这类跳舞,传承古制,甚为无趣。每逢祭奠和庆典,坐得久些,总要狠狠瞪圆眼睛,不然便会打起打盹。
一旦激愤了皇上,遵循皇上的办事风格,并不会撤他的职,而是会把统统诛杀之事都交给朱能一手筹办也说不定。到时白骨森森,血流成河,真不知这位性子刚烈的武将会是甚么样的表情。反倒是重新推返来,如何措置都是皇上的事,与任何臣子无干。
朱明月听他又将这话还了返来,不由哑然发笑:“请说。”
朱明月执盏的手一顿,忽而点头,“姚公,您没喝就多了。”
姚广孝把玩动手中的茶杯,不依不饶隧道:“贫僧鄙人,还算是有些经历。比方国公爷擅交战,杀敌冲锋从不落人后,然在宦途上却并非追求之人。若不是有人在背后点拨,皇上交代的‘招降’一事,没法完成不说,那朴重刚正的本性,恐怕还会为了那帮人跟皇上起抵触。”
朱明月道:“这倒是奇了,人间之事另有姚公不解的?”
姚广孝说罢,拿起茶杯,就着她手中的酒盏悄悄撞了一下,收回清脆的响声,甚是动听。朱明月抿唇一笑,跟着喝了一口。
统统都仿佛是场大梦。梦醒了,或许年青的帝主仍在,江山还是。而她还是御前的女官,埋头于繁答信简,却又谨慎防备,用心叵测,整天想的不过是如何将宫中的统统通报出去。哪有厥后的这一场靖难、改朝换代……
前段时候论功行赏,皇上欲加封她为郡主,更想亲赐女官之名、重回御前掌席,却都被她一一直言相拒。又有多种犒赏,不能以她的名义,便加在了成国公的身上,格外丰富。
方才积累起来的一点儿好感,在现在已是荡然无存。朱明月面上未露,道:“姚公一番错爱,小女愧不敢当。”
“蜜斯年纪悄悄,心机沉稳得令人咋舌。”
朱明月对于姚广孝能说出这类话甚感不测,不由侧眸道:“想必在那史册上,姚公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姚广孝笑道:“贫僧也不是贤人。”
明显是不想多言。
这统统并非太祖爷在天有灵,或者甚么鬼神互助。所谓密道,所谓逃出世天,都是他们君臣几小我联手的成果。当然,也包含她――在城池攻陷之时,北军兵临城下,将整座皇城围成了铁桶,只要她作为皇宫内应,最清楚哪一处是戍守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