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生枝节(1)[第1页/共17页]

“不消敲了，出去吧。”

翻手覆手间，樯橹灰飞烟灭。

东川府也是卫城。卫所批示使廖商驻派在此有十五年之久，一向附属于黔宁王府统领。这也是沐晟能够放心经停在东川的启事。而廖商等人作为老西平侯沐英的弟子、黔宁王府的亲信之将，也晓得沐家军的这趟互市之行，实在是酒徒之意不在酒。

孙姜氏两道柳眉倒竖，“买不到就去其他府上借，借不着就去猎一只来！总之没有鹿肉就不可。你从速去想体例！”

孙姜氏自从晓得就算向沈家蜜斯讨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彻夜未眠以后，愁眉苦脸唉声感喟。可她没想到对方紧接着就要分开，不测之余，多少另有些光荣——毕竟是她亲手将她推下密室，朱明月当时在乱中没看清楚她的脸，却不代表事情没产生。两人谁都没提，不过是互留余地、心照不宣。

孙姜氏特地在议事厅中间的四角凉亭里安插了一大桌子的菜，还从相思坞酒楼里定了几坛子好酒。但是厨子忙中出错，忘了叮咛采办烹制残羹的鹿肉。这下可急坏了孙姜氏，一边数落厨子，一边从速号召小厮去内里买。

在建文期间，几近每一个来往都城与北平之间的死士，都是一个可骇的存在。这些死士不但来源于燕王府，更多的是来自皇宫，两相渗入，不知有多少宫闱、王府里的人悄无声气地消逝了。当年朱明月的进宫，就是以三十二名死士的捐躯为代价，终究争夺到兵部侍郎齐泰的信赖。随后在宫中伴读，她身边无所不在的也是那些尽忠于太祖爷和建文帝的死士，终究多数又被庇护她的死士除之而后快。

“本王晓得你必然有很多疑问，想问甚么就问吧。”

一袭百褶团花绣彩蝶绸裙，上身是乌黑缎对襟小衫，一双浅粉色底的矮底绮履，内里还罩着浅紫色的薄羊皮大氅——如许层叠的裙衫，是闺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令媛蜜斯的惯有穿戴。美则美矣，出门在外并不便利。裙衫的仆人却放弃了温馨的车舆，挑选了骑行，骑的还是一匹膘肥体健的红棕色藏马。因驭马飞奔的速率，水色的裙闲逛起一道道粉浪，紫色的氅衣在风中烈烈飞扬。这般风采，是病怏怏、娇弱弱的大师闺秀少有的飒爽英姿。从前面望去乌发如墨，身影窈窕，一声声娇喝中，马蹄飞踏，沿着宽广笔挺的街道奔驰而来。

但没想到他不是一小我。

朱明月松开手，任那张桃花笺从凉亭上扑簌簌落下，落在水面上被浸湿，最后半点陈迹都不见。这是晨光时她在枕头上面发明的，而一贯卖力照顾她、细心清算她寝阁的，不恰是这个侍婢吗？

可她也想问，还要让她等多久？她分开应天府已经大半年，大半年中跟着他在河南府、在曲靖府，又从曲靖府来了东川府，大半个滇蜀都让她跑遍了，云南府的斑斓沈家却离她越来越远。现在一场几可预感的大战即将到来，莫非要让她比及统统灰尘落定边陲承平？暗害篡位、靖难之役，前前后后她等了整整七年，黔宁王府策划的这场边疆动乱呢？一年、两年……还要多久？而他费尽周折找“她”返来，真的只是为了让沈家嫡长一脉团聚吗？

这些，面前的人不会懂。

整整筹办了三日，将能筹办的东西都采买了。孙姜氏领着十几个丫环打理犹恐不周，表示出的是大有恨不能亲身将她送回云南府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