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暂别(捉虫)[第1页/共4页]
卫畴身形一僵,缓缓侧头去看姨母,想要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方举起一半,又寂然垂落。
姨母亦跪倒在地,颤声唤着卫畴的奶名道:“阿瞒,你已然杀了仓公,误了璜儿的性命,莫非还要再一意孤行,是非不分,让阿洛也屈死不成?”
究竟上,当卫恒问起仓公遗稿时,我亦有些惊奇,他当时所说,言犹在耳。
在回府的马车上,他紧紧抱着我不放,却又一言不发,只是将头深深埋在我的颈窝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模糊感觉被他枕过的处所,有一层温热的湿意。
卫恒止住我,“这些事自有尹平摒挡,不必夫人烦心,我返来只是同你说几句话就走。”
卫畴彻夜无眠, 不过一夜之间,微白的鬓发已然半白。他红着一双眼睛,抱着爱子的尸身,直至天明犹自不肯放手。
昨夜,他并没有趁机对我做些甚么。
我之以是带了这苇叶的残片入府,原是筹算如有机遇,便问他一问,是否悔怨当日对仓公所为。但是见他如此难过,突然间如衰老了十余岁,又不忍心再往他伤处再插上一刀,这才沉默不语。
“告别?”
许是方才同卫畴之间的比武,太耗心神,刚一出了阁房,我便感觉一阵晕眩,若非卫恒一向扶着我,几乎坐倒在地。
卫畴眸中厉光一闪,喝道:“大胆!还从未有人敢如此诘责于孤?”
我换好衣裳、绞干了头发,又定了定神,才走了出去,他正坐在食案边,对着尚未撤下去的早膳皱着眉头。
过了很久,我正要从浴桶中起家,忽闻脚步声响,跟着便见红色的帐幔扬起,竟是卫恒大步闯了出去,慌得我仓猝双手抱胸,将全部身子重又埋入水中。
他再是对幼弟心有妒意,为了他的父亲免遭丧子之痛,还是盼着卫璜能早日病愈,但是卫畴竟如许曲解他,实是过分不公。
齐王如此哀思若斯,我们这些长辈天然不敢进些炊事, 略做歇息, 全都一身白衣, 陪在一边。
他叮咛采蓝将这些冷掉的炊事撤下,重做一份热的送来,才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还请夫人尽力加餐饭,顿时寒冬将至,多加些衣裳,千万保重。仓公给我的那页梳头方剂,我已经交代给了采蓝,让她每晚替你梳头。”
我忙道:“不消了,我身子无事,只是方才……”
难怪他方才说是返来同我告别,我便道:“如此,还望公子保重,我这就命人替公子清算些衣物行李。”
卫恒眸色沉了沉,“我是返来同夫人告别的。”
卫畴终究松开卫璜的尸身,抖动手拿过我呈上的那片苇叶残骸,凝睇很久,血红的一双眼睛垂垂漫上一层湿气。
我明显让采蓝、采绿两个替我守在门口,不想却还是拦不住他。
他说完,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回身退了出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用早膳时,我才蓦地忆起昨晚阿谁暖和的度量,另有落在我额上、面上的点点温热……
他僵坐半晌,寂然长叹道:“想不到我卫畴纵横天下三十年,竟也有悔怨的一天!”
我确是感觉精力不济,便点了点头,任他谙练地替我除下钗环,散开辟髻,替我梳开端来。
我羞恼道:“公子为何俄然闯出去?莫非不知我正在沐浴吗?”
“我是不喜八弟,他从父王处所得钟爱,乃至比子文还多,可……可他总归是我的亲弟弟,亦是夫人的表弟,若他万一……不但父王会悲伤欲绝,便是夫人亦不免悲伤。父王虽待我不慈,我却不能待他不孝,更不肯见夫人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