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第2页/共3页]
看模样这个蔫秧子是贺队长的出气筒,他望望一脸肝火的队长,再看看嘴噘脸吊的洋门生,嘴里念叨着:“这些娃娃在城里住的都是洋楼,住这儿怕不成。”
知青们谨慎翼翼走进豢养室,尿骚味扑鼻而来,乌黑的屋顶裂了几道缝,褴褛的门窗底子挡不住北风,内里没有一点热乎气,大师都愣住了。
但是牢骚归牢骚,在这乌黑酷寒的夜晚,举目无亲的处所,知青们还是只能走进草料房,进了屋子也顾不得洗漱,横七竖八便倒在了炕上。贺队长早已派人将炕烧得热乎乎的,这多少让新来乍到的知青们感到一丝安抚。
俄然,调皮撕心裂肺的叫唤惊醒了隔壁的男知青。尹松一骨碌坐起,惊呼:“不好,出事了!”
知青的到来,把豢养员蔫秧子也折腾得不轻,他躺在火堆旁,望着忽明忽暗的柴火,想起本身几十年前的旧事。这个薄命的老夫,固然在渭北原上糊口了大半辈子,至今还是操着湖北腔。三十年前,在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水中,老婆被狂涛卷走,给他撇下了不满周岁的儿子。水患后一贫如洗,他先是逃荒到山西,后又来到现在的姜沟,在原壁上掏了两个窑洞,开垦了几亩薄地。大水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了太可骇的印象,是以他甘愿挑选在旱原上糊口,只要如许才气睡安稳觉。来到姜沟村,蔫秧子父子几近过着与世隔断的日子,本地人很少跟他来往。土改的时候,事情队说天下贫民是一家,把蔫秧子从原上拉下来,分了屋子分了地,今后爷儿俩成为姜沟村的正式村民。
调皮接过口罩,迫不及待地捂在脸上。
吵嚷声垂垂地沉寂了。
调皮语无伦次,辛弦头上捂着被子,缩成一团。
夜垂垂深了,远处不时传来一两声狗叫,给酷寒的夜晚更添了几分苦楚。马灯里的油快燃尽了,灯捻儿忽明忽暗。
调皮稍稍缓过神来,脚尖踮在炕沿上:“老、老鼠钻、钻进被窝了。我不睡了!我不睡了!”
调皮轻声叹道:“怕是女生的脏腑没男生硬,明摆着是臭气熏的。”辛弦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不晓得口罩管不管用?”
尹松说:“就你多嘴!快把头放到被筒里,放屁都不准暴露来!”大伙又是一阵笑。
黑漆漆的豢养室里,不时传出蔫秧子的感喟:“唉,遭罪哩,遭罪哩!”
蔫秧子像一尊泥菩萨坐在火堆旁,吸一口旱烟,用粗黑的手将火红的烟草按一按,双目凝神,“吧嗒吧嗒”再次吸起来。
尹松也喊叫起来:“这不是糟蹋人么!”他一拧身,夹着行李就往外走。
尹松的牢骚话滋长了调皮的情感,她撇撇嘴大声嚷道:“就是嘛!莫非接管贫下中农再教诲就非得和牲口住一块?这清楚是欺负人!”她声音有些沙哑,眼睛里含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送走了两位队长,豢养室一下子就冷僻了。
“住这儿也是临时的嘛。”妇女队长插嘴道,“谁有粉不往面庞子上搽,你尽管把牲口喂好就行咧。”她转过身对知青们笑道,“传闻你们来,里头的两间草料房早就隔好哩,炕也盘上哩。固然外头有些乱,可里头从脚地到墙皮满是新的。”她上前亲热地拉着辛弦和调皮的手,“走呀,里头严实着哩!住一段日子就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