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君[第2页/共5页]

这歌声动听极了，固然不应时节，却有一股遗世独立的意味，另有一点清怨，唱到一半，重头又唱，这一次却合上了琴声，丝竹俱发、且歌且舞。引得岸边游人都举目张望。

可惜李蜜斯现在不知人在那边，但露生信赖，李蜜斯那样的记者，全天下不会只要一个，他在等，等一些比复社才子们更有勇气的人，等一个勇于不躲在西施和香君背后说话的人。

交来回回，只唱这两出。

朋友也跟着看了一会儿，转头道：“你说他像谁？”

世人听这屁话，忍不住哄堂大笑，连活力都忘了。

学员们闻声了，虽不敢问，脸上也是这个意义。

那几位琴师赶紧道：“那是当然，您走红的时候，梅兰芳还没生出来呢，他是长辈，您又是王谢世家——但是现在唱戏，却不是光看功力，还要看人脉的。白老板年纪轻、不晓得油滑，从小被金少爷捧在手心、蜜罐子里养大的，他那里见过这类场面呢？怀着一口志气硬要开张，只怕转头又要哭了。”

跑堂还是满面笑容：“两位先生，您瞧瞧这里坐着的，实不相瞒，得有一半是记者！不过呢，我们老板谁也不见。”

内里水榭里，连着几曲唱罢，吹笛的杭徒弟放下笛子：“小爷，明天还是不见人吗？”

用金总的话说，不就是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转过院墙,他瞥见传习所的抱厦里人影绰绰，是教习和门生们掌灯相候，闻声他返来,世人都站起来。

演出答应证成了第一个大题目。

“表扬，现在另有人表扬他吗？”茶老板点头道，“归正这个世道，听风就是雨，好人衔冤负屈，又奉告无门，认命罢了！两位也不要难为我啦，我送您一盘橘子，您多坐一会儿，过一会儿他们要唱，啊，是要练越女剑——”他指着周遭谈天吃茶的人，“美国总统都喜好的戏！可惜了海内不能上演，您来都来了，不听一嗓子可惜了。”

赵先生抿着茶笑道：“只许表扬，不准攻讦吗？”

露生咬咬嘴唇，笑道：“您说呢？”

沈月泉内心也有迷惑，不明白为甚么梅兰芳不肯站出来发言。但艺人多少有些傲性，当年俞粟庐穆藕初如许的大师权贵，也只要他们求着沈老，没有沈老趋附他们。是以寂然道：“又要帮衬？莫非唱戏唱着名，是端赖人家帮衬的吗？”

“甚么话？我说过了不见客。”

特别是那些靠笔杆子用饭的人，他们长于遐想。

赵先生哑然发笑：“好罢，那就，一壶碧螺春，两碟你们特长的点心。”

这话把沈月泉问懵了。

“哎呀，那不是唱戏，练嗓子罢了，您有甚么事儿吗？”

莫愁湖是个好处所，当年复社才子们经常在这里集会，是以它也是秦淮风月不成贫乏的一块拼图。才子身边天然须有才子相伴，当时他们迤逦前来，踏雪赏梅，这此中有柳如是、也有董小宛、有顾横波，也有卞玉京。才子虽逝、芳魂未消，本地人总感觉这水岸是该当伴着清歌妙曲的——不消锣鼓，太俗了，只要琴笛便好。

这天早上，有两位旅客自西岸安步过来，远远地闻着笛声模糊，不觉立足聆听。此中一人笑道：“雪后初晴，婢女笛韵，真是好情致。”

有客人上门，内里的跑堂早已迎出来，满面笑容地领座：“请坐，请坐，年节酬宾，我们这儿现在统统饮食，一概八折。两位想用点儿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