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第2页/共5页]

——又要谈啦！又要开端谈啦！

又听她扁着嘴道：“你说二哥这算甚么？我传闻金家拨钱给外埠的工厂，说动他们一起歇工，那为甚么我们这些厂子反而一点补助没有？二哥也不说说他！急三火四地把人合拢起来，倒像女人撒泼——我们在家还不如许撒泼呢。”

蒋经国心道，这恰是我为父亲效力的时候——他身后站着孔家和宋家，而我身后则是新兴的江浙财阀。中国的金融力量从两个方向汇入蒋家手里，也能让姨夫娘舅有所顾忌。

直到这一天为止，世民气中顶了好久的大石终究被人搬下来、回填到心底下去——不但轻松，并且结壮了。

沈太太在楼上就瞥见她了，也不起家，懒懒笑道：“三妹如何这一大早就来了？宝昌不在家里,你尽管放开了走就是。”

沈太太瞥她一眼：“三妹只为来看看的？”

这三弟家最是个拖不动的旱船，开了个小小的洋火厂，只要第一年挣钱，前面就一味地求哥哥周转。沈太太晓得这个弟妹来了就是为了讨钱，不然怎有好气、大早上坐在这里扒燕子的屁毛？

就在他恍忽踌躇的当口，也是金总在四川洒汗驰驱的时候，蒋经国收到了孙夫人的来信。这位姨母劝他：“你去见一见金明卿，为他说句话，违背当初的承诺，强行落实新法币，对各方来讲都没有好处。”

这话他不好当着荣德生和穆藕初的面说出来，此时却要表示豁达热忱的态度。荣穆二人有些看出来了，也不说破，含笑罢了。

三太太眼泪都要出来了：“二嫂，我嫁人没有嫁得好，唯独占你这好嫂子，比亲爹亲妈还疼我呢。”抹着眼泪又笑：“难怪你在这里气定神闲，另有表情做水磨工夫。”

“你看这东西,这也配叫做燕窝！”沈太太没好气地把水碟子向前一推,“内里的草比毛多、毛比沙多——三样加起来没有燕子屎多！我从昨早晨就在挑，挑得眼睛都酸了,剩下这些能不能熬一盅都是难说。”向楼下唤道：“刘妈烧壶茶来。”

沈太太一拍她的手：“晓得就行了！瞎嚷嚷甚么？我跟你说这事，你可别又奉告其昌，先在内心捂着。他一天到晚在内里养婊|子，你又拿不住他，好好地此次让他吃个经验，今后不敢不听你的话。”

三太太又惊又喜：“那我们岂不是从龙之功？”

秃顶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建丰啊，江浙的这些人，还是很不顺服。”

旁人听他说话不成体统，难堪又好笑。你是找家长告状还是小孩子吵架？孙夫人又不是你的妈！

沈太太点头道：“你太不懂了，急得上火的人，那里还能用参？人参要把肺血顶出来的——”她指着没人的寝室方向，“在家里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怕，又急，还要陪着阿谁杀千刀的到四川去求人，好轻易到家，坐在那边只是发楞，嘴唇上都起燎泡。”

若她能来，那宋大姐宋三姐都能够来，男人还谈甚么？把你老婆也叫上吧，娘们儿吵架算了！

沈三太太脸上一红，她来天然是为了刺探风声：“其昌还叫我来问问，问这罢市歇工，罢到甚么时候算完。”手上不敢停地挑着燕窝，“行情本来就艰巨，厂里半年多没有进账，还欠了好些款项，实在是不能再罢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