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老怀[第2页/共4页]
可喜面前这孙子终究脑瓜儿通畅,固然时势不好,但到底也晓得往上爬了。他自张静江得志后就一向伴随得志,未想战乱两年、政坛终究又起党争,竟然还是清流和外戚的典范套路,金忠明心道我儿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对劲之余又有忧心,正欲高谈阔论,一抒老怀,俄然见求岳呆脸儿坐在一旁,左耳进右耳出的模样,金老太爷顿时气闷:“我说话,你听了没有?”
“比来报纸上很喜好说你,那些事不要放在心上。”金忠明道,“这些弄笔丑角,畴昔也喜好嚼你的舌根,你不要理他们。”
求岳目送他去了,问齐松义:“爷爷打的甚么针?”
他平生别无所长,唯长于攀附投机,前人所谓“禄蠹”,恰是金老太爷本人,固然考落第人而并未封官,从龙叛逆也没做上中心委员,但比如蛀虫热中于咬书纸,他的兴趣就是“研讨仕进”(做不做得好还另说)。唯恨孙子牛心古怪,不肯从政,畴昔要扳话两句,还总被金少爷劝“凡事安稳为好。祖父教诲自是明白,但孙儿自知才疏学浅,商贾财产已经应接不暇,何必以燕雀之才望鸿鹄之高位?不如叫我再历练两年。”
金总心道我他妈随你才有鬼了,我俩基因就不在一条线上好吗?想笑,又怕把老头儿笑恼了,忍着笑道:“爷爷说得对。”
“他哪来的资格经验你?”
这件事谁也没错,看法题目罢了。
齐松义含蓄地说:“倒也没有甚么,太爷这个年纪了,做事不免力不从心,被人说了也无话可回。只是有一次被闹得烦了,太爷就亲打电话去厂里,问三太爷的棉花为甚么不收,谁知账房那边推三阻四,不利落回话。又问了几件别的事,工人也不尊敬——太爷为着这个,难受了好些天,以是早晨睡不好,才叫病院给用营养针。。”
“露生。”
孙子一卖萌,当爷爷的就软,金忠明气又消了,握着拐杖道:“罢了,都随你去!畴昔打着叫你当官,你十八个来由来对付我,现在倒是不待扬鞭自奋蹄。”
金忠明看他一眼:“哪句对?”
金忠明拿拐杖敲他的腿。
“……”
齐松义体味地一笑:“都听少爷的叮咛。”他见求岳要走,想一想说:“少爷留步,有件事情,要请少爷的意义,也不知太爷刚才说了没有。”
“美国来的营养针,说是能增加免疫力,宋夫人和张老也在用,打过以后,睡得好些。”齐松义笑道:“实在不过是些糖水盐水,太爷这个年纪,吃补品又怕衄血,用些不相干的输液,感觉放心罢了。”
“世上哪有好官坏官?”金忠明哑然发笑:“为官之道,不过两条罢了,对上勤谨忠慎,对下随分从时。你莫非没听过成王败寇四个字?站在上风,做甚么都对,落了下风,便是有理也无处诉。实在甚么人仕进都一样,但看他懂不懂这两条为官之道罢了。”
金总懵了:“工人不尊敬他?”
“哪句也不对,你不来是你为家事操心,莫非我家的事情,件件都要昭告天下?”金忠明咕哝着,脸上倒是对劲的神情,“颐和路的屋子,你叫谁去办了?”
这话说得不露陈迹,是很隐晦地指责求岳萧瑟了金忠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