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清歌[第2页/共6页]

――梅党。

所问者恰是崇林社经理，当年与梅兰芳同窗青衣的梨园大师，姚玉芙。

想来想去，人生最耻辱莫过于青云难登、高枝难附，再想本身在人家眼里恐怕成了趋炎附势、攀龙附凤之人，真是百口莫辩，蒙上脸又哭了。

露生点头道：“十年了，毋论只是一面之缘，就是厚交好友也不好冒然相见。”他从洋房的阳台上张望半晌：“有所谓高山流水，难遇知音。我们既不是达官朱紫，也不是倾城大富，要说有甚么东西能博他一笑，恐怕也只要这点雕虫小技，我荒废了这么些年，不敢说要他赏识，不过是借曲传情罢了――但愿他金耳一闻，能够知我心音！”

这些街道实在也很像南京的颐和路，又或者是像宁海路，本来是侵犯和屈就的意味，最后变成高雅和包涵的剪影。最像的该当数马思南路，名字就比霞飞和贝当更有诗意，是拿音乐家的名字来借用，以是也就显得格外温馨，像这位作曲家最广为人知的那首《深思曲》。

到第二夜，仿佛料想当中，又是料想以外，伴着升起的玉轮，这歌声又随风来了。

天公真的作美，那一夜大雨惊雷，露生就在雨里，屏息凝神，将本身当作梁红玉，面前就是黄天荡，三通鼓罢，激昂开唱。这歌声好像雏凤出林，清越宏亮，想起王亚樵夜袭江湾，蒋光鼐苦战庙行，这都是本身切身所见，当日恨不能为抗日记士擂鼓助势！今时本日也唯有战歌记念豪举！

对方是梨园掌门，神仙唱戏的人，当年崭露头角就是凭一个《贵妃醉酒》，名声大噪。露生心想，他既然是贵妃，我天然矮他一头，我就来做虢国夫人，是他的mm。我见他实在多有失礼之处，是冒昧求见，反比如虢国夫人失礼于贵妃，玄宗固然一时宠嬖虢国，就比如我也曾经红极一时，可说到底艳冠群芳还是杨贵妃。

又闻声一个熟谙的声音大声问道：“楼上梁红玉的，但是当年秦淮河的白小友？”

金总难堪地捂脸。

从它被定名的那一刻起，仿佛已经必定了它要与这个期间最美好的艺术结缘。

糟心。以是金总压根儿没提这事，说了不是平白惹黛玉兽悲伤吗？人家一小我民艺术家，为了你把酷爱的戏曲奇迹都丢弃了，你哪来的脸嫌弃人家流量不敷？

玉芙冲上楼来，门也缓缓开了，那人自房中迎出来，满身湿透，只是花容月貌，宛然当日。

他悄悄向姚玉芙下拜，抬首是天真清艳的一笑：“姚先生，久违了。”

露生也想起来了，把脸红透了，鸽子站他头上也不晓得。

听他唱：桴鼓亲操，焕旗麾，芝盖冲霄；列艟艨，铁链环抱，听军中喊杀声高！

两边谁也没有错，都是本身这个做买卖的没本领。

金总慌得给他擦眼泪，又把小笼包往他嘴边送：“没有的没有的，来你先吃一口，吃饱了我们接着哭。”

不过大师谁也没有要见的意义，因为此声只是芍药，面前倒是牡丹，风致仿佛有逊，技艺也清楚不如。

以后的两三夜，再不闻半夜歌声，不知是被人赶逐，还是歌者心灰意冷。上海垂垂下起雨来，连下两日，世人雨中秉烛夜谈，早把这事儿忘在脑后。

既然是拜山头，就以杜丽娘相见罢！好些年不唱了，嗓子不免有些滞涩。

不过搭客盛赞如此，要见大圣，他们内心也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