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春深[第2页/共5页]

这一席话搅得露生不知如何才好，恨不能拉了全天下的人辨白一遍，怕玷辱了金世安待他的那份保重，又怕孤负了他那一份热肠，宁肯教人说本身是为名为利陪着他，唯恐旁人看出他一段云遮雾罩的情肠。这情肠也是平空生出来的，本来心头澄明，是光风霁月的一分交谊，俄然叫人说了一通，倒像石子投进春水里。

金世安四仰八叉在石凳上：“老子就是没出息，有本领不做兄弟。”

“那是你不晓得。”

露生给她说得无言以对，莫非奉告她金世安不是畴前那一个？俄然想想，就算不是畴前阿谁，莫非柳婶说的不对？

30年代的天下舆图上，东亚是混乱和暗淡的角落。它庞大，但无足轻重，它具有巨量的人丁，但这些人没有发言的权力。

金总见他腻腻歪歪，骚了吧唧，内心早就不耐烦了，又感觉本身在中间好受萧瑟，一句话也插不出来，把茶喝了又喝，扯着嗓子叫翠儿：“倒茶！倒水！”

金世安吹个口哨，又把脑袋缩归去了。

原本来个新朋友，他也很想扳话两句，谁知这脑残粉帮衬着献殷勤，不能怪金总活力。

逼逼叨叨，叽叽歪歪，把金总经验得好不耐烦。

露生含混道：“那都是气话。”

熟人圈子约莫也都传闻他抱病，不过不晓得他在榕庄街这里，都去往金第宅，全被金忠明拦下来了。金忠来岁前来看了两次，府里如临大敌，都严阵以待，来了不过就是“平淡养病，不要出去见风见雨，你现在举止端方如何如许懒惰？坐无坐相，站无站相，我金家如何的家教，在你身上半途而废！不说愧对你亡父亡母，你可对得起你祖母先时请来的太傅？都是拿教养阿哥的规格待你，教我拿甚么颜面见地府下的贝勒福晋！”

他是太久没有经历这类表情，是以表情俄然来了，就有些久别相逢的恍然，它不比第一次登台那样冲动，也不像第一次爱人那样炽烈，但是如同墨客作诗普通，新春当然可喜，春去春又回才有诗意。那无知的表情转了一圈，当初是惊涛骇浪，转头来变成春水无声。它是模恍惚糊，温吞游移，并且得过且过的，进一步便有很多不便，退一步竟然另有不舍，不进不退地，这表情正合拿来消磨春光，消磨伤痛，消磨胡思乱想的傍晚。

“烟是他帮你戒的，莫非不是你为他吃上的？”柳婶见他油盐不进，干脆把话说破：“小爷，不是我说败兴的话，痴心的苦，人生受一遭儿也就罢了――你是我养大的，这点苦衷我看不透？何必拿官话来堵我！他是好的你也喜好，傻了你也喜好，不知你上辈子欠他甚么，如何魂就捏在他手里了！若我们是女儿家，另有个姨太太可想，偏我们又不是！你在他身边，到底算个甚么？不尴不尬的留在这里，哪是悠长的筹算呢？”

诚如前人所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杀自灭才会一败涂地。1930年的中国，在走一条他杀自灭的路，权力的斗争蒙蔽了在朝者的双眼，而真正的国运却依托在向来都不成靠的盟友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