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乘黄论道[第1页/共6页]
“虚室生白,无中生有,本就自古相传的大道。所谓大道至简,很多事到了顶儿尖儿,此中的事理也相差无几。”
“口中之道,唱大风,决青云,引吭九霄,声动万里,以乾坤为肺腑,化虹霓为喉舌,吐龙吟,鸣鸾歌,听无韵之雷,得钧天之乐。”
这一指惊世骇俗,仆人张口结舌,不知所为。道人若无其事,又将石碑上的“双”字抹去,跟着指尖探出,如走龙蛇,刷刷刷写下了一个“足”字。
灵道人敛眉一笑,点头说:“贫道明白了,小象无形,大象无形,先生的道藏于江山六合之间,无所不在,又一无所见。”
“那又如何?”释印神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会输么?”
“跑死了两匹马。”释印神跳上马来,拍了拍马背,悄悄叹了口气。那匹良驹口喷白沫,已是摇摇欲毙。
仆人嗤了一声,转头叫道:“要饭的来了!”
“天下无敌?”道人低眉一笑,伸出右手,指节瘦硬苗条,骨棱棱有如竹枝。他信手一挥,指尖所过,碑上的石屑簌簌而落,“一”字上方多了一横,变成了一个大大的“二”字。
“何时返来?”
释印神内心明白,到处反其道而行,极力摆脱灵道人的节拍。相持数招,释印神缚手缚脚,不但没能摆脱窘境,反而在那收罗当中越陷越深。灵道人顺势而上,刷刷刷指掌齐出,一缕劲风扫过释印神的脸颊,半张脸麻痹一片,几近落空知觉。
两人目光相接,便如磁石普通紧紧吸住,灵道人寂如木石,释印神的衣发倒是无风而动,旋风高山而起,刮得门扇来回闲逛,俄然“吱嘎”一声,流派终究缓缓关上。
一个道人站在碑前,谛视很久,昂首看向火线大宅,那边青瓦连云、绚丽不凡,门首上写了“释府”二字。
“妙论,那么手中之道又是甚么?”
灵道人一占上风,不容敌手喘气,奇招妙着层出不穷,身子犹似穿花胡蝶,快中带慢,超脱不群,招法绵密无间,势如流瀑飞泻,他的指掌掠空而过,风声中带着一股动听心魄的颤鸣,颤鸣声融汇合一,好像歌吟,释印神身处其间,有如置身于一口嗡嗡鸣响的铜钟,心为之动,神为之摇,若非定力绝高,几近把持不住。
如此隔空比武,两人越退越远,不觉靠上墙壁,眼看墙穿屋破,两人忽又停了下来,双双低眉垂目,坐在那儿深思默想。刚才一百余招,几近穷尽了天下武功的窜改,两人即使武学赅博,一时也觉技穷,心中动念如飞,冒死思考敌手的马脚。
修月心虚胆怯,几近昏了畴昔。就在这时,忽觉清风徐来,吹拂脸颊,身心为之一轻,跟着一股温和的劲气绵绵送来,有如一团棉絮,将他团团裹住。
路过一间酒舍,释印神蓦地想起,本身日夜兼程,一天两夜未曾进食,当即走上前去,拍开大门。店东人见了是他,不堪诧异,释印神也未几说,当堂坐下,叫来烧酒牛肉,放开肚皮,痛吃快饮。
半晌不闻人应,道观以内鸦雀无声。一众江湖豪客心中犯疑:“莫非那羽士虎头蛇尾,见到释印神的本尊,就吓得落荒而逃了?”
释印神点头道:“小音可听,大音希声,道长的道藏于江海风云之间,我等身在此中,却又了无知觉。”
释印神拂袖而入,但见室内空无一物,席地坐着一个羽士。定眼看去,羽士年不过四十,边幅清癯,须发如墨,双目灿如星斗,于暗淡当中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