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五个上甲[第1页/共6页]

刷刷刷，纸张摩擦有声，乐之扬转头看去，评判竹亭当中，送出三个“丁”字，他得了一个“下丁”，统统乐工当中，也是空前绝后的低分。

宁王听得出神，应和琴声，双手无声拍打，忽道：“落先生，这和尚的琴，你如何批评？”落羽生双眉微微一扬：“白玉山下碧水流。”

李景隆也听得出神，说道：“宁王殿下，你说编钟要摒绝七情，照我听来，这一曲大有情味。”

落羽生沉默一下，叹道：“庄周梦胡蝶，胡蝶梦庄周。”宁王一愣：“甚么意义？”落羽生冷冷道：“你仔谛听听，这是人弹琵琶，还是琵琶弹人？”

“好琵琶。”宁王望着冲大师，一腔疑虑化为佩服，“老先生，你可有点评？”

“好！”宁王冲口而出，“这编钟又如何说？”掉头看向落羽生，落羽生淡淡说道：“昆仑玉碎凤凰叫。”

悲伤之际，人群中躁动起来，他转眼看去，大吃一惊。冲大师白袍如云，洒然登台，风韵俊朗，神采照人，通身如有光彩，宝相寂静之极，很多善男信女，无不为之心折，嘴上不说，心中暗念“阿弥托佛”。

乐之扬心叫忸捏，但见竹亭中递出三张白纸，上面均写“甲”字，不由深思：“琵琶上甲，其他四样乐器，不知分数如何？”

宁王想了想，点头道：“不错，钟声清扬悠远，伎俩却过于霸道，不敷举重若轻，倒有破门入户的怀疑。”

朱微轻叫一声，脸上闪过一丝惶恐。铮，琴弦断了一根，琴曲嘎但是止。乐之扬恍然惊醒，低头看了看古琴，环顾四周，才想起本身身在高台、万众谛视，心中没出处一阵慌乱，豆大的汗珠流滴下来。

这一类马屁颂歌，乐之扬平生最是不屑，但由朱微妙手奏出，却觉甘如美酒、不饮自醉。

编钟比试，一如世人所料，朱微再得一个“上甲”，接下来是羯鼓。朱微上身不动，双手执槌，鼓槌高低起落，势如暴风骤雨，鼓声繁密凹凸、惊心动魄，一口气打完，博得合座喝采。

乐之扬目送朱微钻入人群，心中没出处一阵混乱：“她走得如许快，莫非不肯定见我？她插手大会有朱元璋的授意么？老天子一贯刚强峻厉，如何会让她女扮男装，面对这么多百姓？古琴、洞箫、编钟、琵琶我都见她用过，羯鼓这玩意儿，她可从没在我面前敲过，所谓心心相印，莫非都是我一厢甘心，哎，她另有多少奥妙瞒着我呢？”

落羽生扫他一眼，反问：“你想我得几甲？”李景隆一愣，怒极反笑：“五个上甲如何样？”落羽生点一点头，神情冷酷，李景隆更觉有气，心想：“老头儿装腔作势，我倒要看你有甚么本领？”

乐之扬也是啧啧称奇，心想若论纯厚高深，自以朱微为首，若论沉郁顿挫，落羽生独步当今，但说到奇技淫巧、勾引众生，冲大师若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更古怪的是，大和尚深藏若虚，两人争斗多次，对于音乐一事，他未曾透露一丝口风，乐之扬自发受了捉弄，佩服以外又大为愤怒。

从台上望去，朱微青衣飘然，鲜明站在人群中心，妙目盈盈，凝注望来，眉宇间透暴露不堪体贴。她身边是宁国公主的肩舆，沉香木，珍珠帘，透过莹白圆润的珍珠，绰约可见衣冠华丽的妇人。

沉寂时许，亭子里又送出分数，三张白纸上墨汁淋漓，又写了三个“甲”字，台下一阵哗然。朱微瞧着纸上墨迹，也是微微入迷。这时石磬又响，朱微恍然惊觉，拿起小小钟槌，走到编钟架子前，双手忽起忽落，奏起一支《寿和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