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4页/共5页]
济南蒋稼,其妻毛氏不育而妒。嫂每劝谏,不听,曰:“宁绝嗣,不令送眼流眉者忿气人也!”年近四旬,颇以嗣续为念。欲继兄子,兄嫂俱诺,而故悠忽之。儿每至叔所,伉俪饵以甘脃,问曰:“肯来吾家乎?”儿亦应之。兄私嘱儿曰:“倘彼再问,答以不肯。如问何故不肯,答云:‘待汝身后,何愁田产不为吾有。’”一日稼出远贾,儿复来。毛又问,儿即以父言对。毛大怒曰:“妻孥在家,固日日策画吾田产耶!其计左矣!”逐儿出,立招媒媪为夫买妾。
异史氏曰:“平原独无,亦中流之砥柱也。学使而求呈进,固当奉之以此。由是得免。冤哉!”
蚰蜓
舟人梦醒,忽见汉阳,骇绝。仆访仆人,杳无音信。舟人欲他适,而缆结不解,遂共守之。积两月余,生忽忆归,谓女曰:“仆在此,亲戚断绝。且卿与仆,名为琴瑟,而不一认家门,何如?”女曰:“不管妾不能往;纵往,君家自有妇,将何故处妾乎?不如置妾于此,为君别院可耳。”生恨道远不能时至,女出黑衣,曰:“君向所著旧衣尚在。如念妾时,衣此可至,至时为君解之,”乃大设肴珍,为生祖饯。即醉而寝,醒则身在舟中,视之洞庭旧泊处也。舟人及仆俱在,相视大骇,诘其所往,生故欣然自惊。枕边一襆,检视,则女赠新衣袜履,黑衣亦折置此中。又有绣橐维絷腰际,探之,则金资充牣焉。因而南发,达岸,厚酬舟人而去。
段氏
洞庭湖中,常常有水神借舟。遇有空船,缆忽自解,飘然游行。但闻空中音乐并作,舟人蹲伏一隅,瞑目听之,莫敢俯视,任所往。游毕仍泊旧处。
学使朱矞三家门限下有蚰蜒,长数尺。每遇风雨即出,回旋地上如白练。按蚰蜒形若蜈蚣,昼不能见,夜则出,闻腥辄集。或云:蜈蚣无目而多贪也。
日已向西,形神懊丧,邑邑而返。半途,值一舆过,忽搴帘曰:“柳郎何迟也?”视之,则崔媪,喜问:“何之?”媪笑曰:“必将疑老身诱骗者矣。别后,适有便舆,顷念官人亦侨寓,措办良艰,故遂送女归舟耳。”生邀回车,媪必不成。生仓促不能确信,急奔入舟,女果及一婢在焉。见生入,含笑承迎。生见翠袜紫履,与舟中侍儿妆饰,更无少别。心异之,盘桓凝注,女笑曰:“眈耽谛视,平生所未见耶?”生益俯窥之,则袜后齿痕宛然,惊曰:“卿织成耶?”女掩口微哂。发展揖曰:“卿果神人,早请直言,以祛烦惑。”女曰:“实告君:前舟中所遇,即洞庭君也。敬慕鸿才,便欲以妾相赠;因妾过为王妃所爱,故归谋之。妾之来从妃命也。”生喜,沐手焚香,望湖朝拜。乃归。
相传唐柳毅遇龙女,洞庭君觉得婿。后退位于毅。又以毅貌文,不能摄服水怪,付以鬼面,昼戴夜除;久之渐习忘除,遂与面合而为一。毅览镜自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