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1页/共3页]
顾生
李生
众索一枚怀归,白其异于仆人。仆性命取金,搜之已亡。反质肆主,则偿资悉化蒺藜。仆白赵,赵诘之。押官曰:“朋辈逼索酒食,囊空无资。少年学作小剧,故试之耳。”众复责偿。押官曰:“某村麦穗中,再一簸扬,可得麦二石,足偿酒价不足也。”因浼一人同去。某村主计者将归,遂与偕往。至则净麦数斛,已堆场中矣。众以此益奇押官。
邵进士名流梅,济宁人。初授登州传授,有二老秀才投剌,睹其名,似甚熟谙;凝神很久,忽悟前身。便问斋夫:“某生居某村否?”又言其丰范,一一符合。俄两生入,执手倾语,欢若平生。谈次,问高东海况。二生曰:“狱死二十余年矣,今一子尚存。此乡中细民,何故见知?”邵笑云:“我旧戚也。”先是,高东海素恶棍,然性豪放,轻财好义。有负租而鬻女者,倾囊代赎之。私一媪,媪坐隐盗,官捕甚急,窜匿高家。官知之,收高,备极搒掠,终不平,寻死狱中。其死之日,即邵生辰。后邵至某村,恤其老婆,远近皆知其异。此高少宰言之,即高公子冀良同年也。
诸僚仆见其得仆人青目,戏索作筵。押官许之,问:“僚属多少?”会别业主计者约三十余人,众悉告之数以难之。押官曰:“此大易。但客多,匆急不能遽办,肆中可也。”遂遍邀诸侣,赴临街店。皆坐。酒甫行,有按壶起者曰:“诸君姑勿酌,叨教本日谁作东道主?宜先出资为质,始可放情饮啖;不然,一举数千,哄然都散,向何取偿也?”众目押官。押官笑曰:“得无谓我无钱耶?我固有钱。”乃起,向盆中捻湿面如拳,碎掐置几上,随掷遂化为鼠,窜动满案。押官任捉一头裂之,啾然腹破,得小金;再捉,亦如之。瞬息鼠尽,碎金满前,乃告众曰:“是不敷供饮耶?”众异之,乃共恣饮。既毕,会直三两余,众秤金,适符其数。
赵公,湖广武陵人,官宫詹,致仕归。有少年伺门下,求司笔札。公召入,见其人秀雅,诘其姓名,自言陆押官,不索佣值。公留之,慧过凡仆。来往笺奏,肆意裁答,无不工妙。仆人与客弈,陆睨之,指导辄胜。赵益优宠之。
陆押官
蒋太史
一日方凝神注之,忽觉身入宅中,三历流派,绝无人迹。有南北厅事,内以红毡贴地。略窥之,见满屋婴儿,坐者、卧者、膝行者,不成数计。愕疑间,一人自舍后出,见之曰:“小王子谓有远客在门,公然。”便邀之。顾不敢入,强之乃入。问:“此何所?”曰:“九王世子居。世子疟疾新瘥,本日亲宾作贺,先生有缘也。”言未已,有奔至者催促速行。俄至一处,雕榭朱栏,一殿北向,凡九楹。历阶而升,则客已满座,见一少年北面坐,知是王子,便伏堂下。合座尽起。王子曳顾东向坐。酒既行,鼓乐暴作,诸妓升堂,演《华封祝》。才过三折,逆旅仆人及仆唤进午餐,就床头频呼之。耳闻甚真,心恐王子知,遂托换衣而出。俯视日中夕,则见仆立床前,始悟未离旅邸。
异史氏曰:“白莲毁灭而杨独不死,又附益之,几疑恢恢者疏并且漏矣。孰知天留之,盖为邢也。不然,邢即否极而泰,亦恶能匆急起楼阁、累巨金哉?不爱一色,而天报之以两。呜呼!造物无言,而意可知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