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1页/共5页]

过三四日，将送之行，忽雄师掩至，百口皆就执缚。有将官三员监督，已将妇翁斩讫，寻次及周。周自分已偶然理，一员核阅曰：“此非周某耶？”盖傅卒已军功授副将军矣。谓僚曰：“此吾乡世家名流，安得为贼！”解其缚，问所向来。周诡曰：“适从江臬娶妇而归，不料途陷盗窟，幸蒙挽救，德戴二天！但室人离散，求借洪威，更赐瓦全。”傅命列诸俘，令其自认，得之。饷以酒食，助以资斧，曰：“曩受解骖之惠，朝夕不忘。但抢攘间，不遑修礼，请以马二匹、金五十两，助君北旋。”又遣二骑持信矢护送之。

教谕展先生，萧洒驰名流风。然酒狂不持仪节，每醉归，辄驰马殿阶。阶上多古柏。一日纵马入，触树头裂，自言：“子路怒我无礼，击脑破矣！”中夜遂卒。

令方虑囚，忽一人直上公堂，瞋目视令而痛骂曰：“如此愦愦，何足临民！”隶役数十辈，将共执之。其人振臂一挥，寂然并仆。令惧欲逃，其人大言曰：“我关帝前周将军也！昏官若动，即便诛却！”令战惧悚听。其人曰：“杀人者乃宫标也，于朱某何与？”言已倒地，气若绝。少顷而醒，面无人色。及问其人，则宫标也，搒之尽服其罪。

未曙，诸姬已复集。美人起，妆容仍旧，鬓发修整，不再理也。刘依依苦诘姓字，答曰：“告郎无妨，恐益君疑耳。妾，甄氏；君，公干后身。当日以妾故罹罪，心实不忍，本日之会，亦聊以报情痴也。”问：“魏文安在？”曰：“丕，不过贼父之庸子耳。妾偶从游嬉繁华者数载，过即不复置念。彼曩以阿瞒故，久滞幽冥，今未闻知。反是陈思为帝文籍，时一见之。”旋见龙舆止于庭中，乃以玉脂合赠刘，道别登车，云推而去。

刘自是文思大进。然回想美人，凝神若痴，历数月渐近羸殆。母不知其故，忧之。家一老妪，忽谓刘曰：“郎君意很有思否？”刘以言隐中情告之，妪曰：“郎试作尺一书，我能邮致之。”刘欣喜曰：“子有异术，向日昧于物色。果能之，不敢忘也。”乃折柬为函，付妪便去。半夜而返曰：“幸不误事。初至门，门者以我为妖，欲加缚絷。我遂出郎君书，乃将去。少顷唤入，夫人亦唏嘘，自言不能复会。便欲裁答。我言：‘郎君羸惫，非一字所能瘳。’夫人深思久，乃释笔云：‘烦先报刘郎，当即送一佳妇去。’濒行，又嘱：‘适所言乃百年计，但无泄，便可永久矣。’”刘喜，伺之。

居二年，见者皆惊其艳，而审所向来，殊恍忽，因而共疑为妖。母诘刘，刘亦微道其异。母大惧，戒使绝之，刘不听。母阴觅方士来，作法于庭。方规地为坛，女惨淡曰：“本期白首，今老母见疑，分义绝矣。要我去亦复驳诘，但恐非禁咒可遣耳！”乃束薪爇火，抛阶下。瞬息烟蔽房屋，劈面相失。忽有声震如雷，已而烟灭，见方士七窍流血死矣。入室，女已渺。呼妪问之，妪亦不知所去。刘始告母：“妪盖狐也。”异史氏曰：“始于袁，终究曹，而后重视于公干，神仙不该如果。然平心而论：奸瞒之篡子，何必有贞妇哉？犬睹故妓，应大悟分香卖履之痴，固犹然妒之耶？呜呼！奸雄不暇自哀，而先人哀之已！”

鬼令

后归程，离家数十里，日已暮，暴雨莫可投止。路旁有小村，趋之，不遑审择，见一门仓促遽入。登其堂，阒无人；俄一女郎出，年十七八，貌类神仙。举首见客，惊而走入。温时未偶，系情殊深。俄一老妪出问客，温道姓名，兼求投止。妪言：“宿当无妨，但少床榻；不嫌屈体，便可藉藁。”少旋以烛来，展草铺地，意良殷。问其姓氏，答云：“赵姓。”又问：“女郎何人？”曰：“此宦娘，老身之犹子也。”温曰：“不揣寒陋，欲求援系，如何？”妪颦蹙曰：“此即不敢报命。”温诘其故，但云难言，欣然遂罢。妪既去，温视藉草腐湿，不堪卧处，因端坐鼓琴，以消长夜。雨既歇，冒夜遂归。